“余要向你发誓,鸟儿,就以我们眼前这宏伟的罗马城邦发誓。这一切,可都是余至诚之言。不,人们并不理解余,——他们不理解深藏余心底之间的种种善良和美德;他们也不理解余对艺术才情的欣赏,其宽容的程度,甚至能使余宽恕一切可恨的冒犯;他们更不能理解,每当音乐敞开余心扉之时,余所自知的诸多美质和光彩,余那诸多至高至贵的异禀天赋。”
“你在乎的莫非只有这种事情吗?”猫头鹰把脑袋斜过来,“你把这个权力分化的帝国握在手里,还巩固了整个疆域的统治,这是你了不起,至少格谢尔是这么说的。但你浪费在剧场里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
尼禄转回身来,背对殿苑间外露天剧场般的花园。“不,这当然不算多,”她略带叹息地说道,“虽然余贵为凯撒,这个世间最庞大、繁华的帝国都为余所有,余之权力亦无边无际。然而,——音乐,这才是余真正无法穷尽的未知,是余心中最为不可思议之境,是余迄今为止的生命最值得品味的享受。角斗也好,情爱也罢,乃至权力、政治,都实非余之所想,是余考量到帝国的未来和人民的娱乐才多加瞩目而已。”
她看到猫头鹰把脸皱了起来。
“你可知,”尼禄续道,“在音乐和艺术的境界中,余能感受到什么?那是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美丽。唯独在那种时候,余才能见到最真实的自己,而余这个自己,既是位掌握大权的凯撒,是降于凡世的神祇,却又会卑微到变作尘埃一般。为何会卑微为尘埃呢?因为音乐才是唯一无止尽的真理。对于这点,你们怎么才能够理解呢?”
“我不懂艺术,”猫头鹰猫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疲惫和认命的感觉,“我是个庸庸碌碌活了千百来年的多变者。不过很显然,你的民众不会在乎你是否热爱艺术,民众只在乎征税的高昂和律法的严苛。”
尼禄对这个自甘卑微的人摇了摇头,她觉得这种指责非常可笑:“若不是顾虑到战争后勤,顾虑到要为归于帝国统治的贫苦疆域输血,把粮食和资源运往那些甘愿为罗马献身的苦寒之所,余怎会征收这样的税务?若不是为了满足市民日益高昂的娱乐要求,同时也给他们多见见血,鼓励参与战争,兴建角斗场,余怎会征收这样的税务?相比之下,你们在勒斯尔的南境做了什么,以为余不清楚吗?和你们这些十字教的狂信徒不一样,余治下的土地可不会被当成残酷的试炼场。”
“关于南境的问题,我也是这么对格谢尔说的,不过在他看来,该放弃的,就要趁早放弃。”
“你在余的宫廷里隐藏了这么久,不惜为一个化身精心编造虚假的记忆和经历,却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吗?”
“我没有任何话语权,因为某些过错,我被剥夺了所有权利。”
“这可真是......非常抱歉。”
“没什么,我早就任命了,倒是你能有这反应,反而让我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