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虚荣、欲望、恐惧、贪婪和怨愤，是被蒙蔽的灵魂外那层烟霭和尘土。”
“不，那是片刻之前的事情了。”
确实，从流露出的所有迹象看，这个曾是她黑暗面的东西都变得不同了，那种区别究竟在于何处呢？
“看起来，那时的你没有预见到这一刻的景象呢，”那张流淌着无可计数的眼睛、嘴巴的脸续道，“有发现真正的区别所在吗？”
“没有。”
“真有意思......”
“你的质问是从哪儿来的？”卡莲问道，“来自哪里的黑暗？”
“来自你的心。”
“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我再不是你的影子，——我是你的心。”
“你我之间没有谎言和虚假，”卡莲停顿了一下，“这么说来，你是对的。”
“你认为你得到了完满，但我认为，得到完满的是我才对。那个空洞永远都不会再填上了，刚才的眼泪也是你最后一滴眼泪了，殉道者大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没有心的伟大存在了。”
“这么说来，你自认属于你的那些粗鄙的心灵、孩童的玩物、做作的把戏要比我更加真实？”
“是的。”
“包括你的爱在内？”
“是的。”
“但你所爱的人爱着的究竟是谁，你真的清楚吗？”
漫长的停顿。那些血红色的眼睛一起转向她。
“没有心的萨塞尔没有人世间的情与爱，除非那是诅咒，这就是为什么时至如今，他也始终不愿意解开这个诅咒。”卡莲继续说，“没有心的恶魔真正所爱的不是人世间的卡莲·奥尔黛西亚，不是她作为人的心，——我还以为，这你已经明白了。”
“那么，”黑影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只能看到人世间的情与欲，你和我是泾渭分明的，可悲的东西。”
“也就是说没有心的萨塞尔真正渴求的，其实也是你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东西。他渴望的是一个没有虚荣、欲望、恐惧和憎恨，没有粗鄙的心灵，没有做作的把戏，会回应他一切祈祷和崇敬，会怀着非人世的怜爱填满他一切空虚的东西。”
“是的......我很明白。”卡莲回答。
“那么你对他呢？”她问。
“我是不会回首眺望的。”卡莲回答。
“而他始终舍不得迈出最后一步......”
她点点头，没有再和她对话。
......
苏醒的时候到了......
当她在造主附身的人类朋友怀里醒来的时候，她看不到东西。那只手先掰开她的嘴巴，刷净了她的牙齿，然后又给她梳理头发，洗净了上面的血迹，接下来造主隔着单薄的衣物抚平她的肌体和血肉，让她裂开的身体恢复成完美无暇的样子。最后，造主把眼珠小心地放在她的眼眶里，还吹掉了灰尘。
“把胳膊抬起来，碍事的衣服去掉。”他说。
她耸起肩膀，双手脱掉裙服，垂下的衣料刚好挡在膝盖的长筒袜边上。造主的眼睛扫过她的胸口时，她看到他停顿了一个瞬间。
“造主对我也有欲望吗？”她问。
“也许有吧。”
“我是您创造的东西，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吧？我会把自己收敛起来，努力不变成不好的样子的，所以为什么就这样看着呢？”
“我还没把你塑造完全，所以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塑造完全是说什么呢？我实在是不太懂啦！只要造主还能记得把破破烂烂的我修好，这不就已经很好了吗？”
“我也不太懂，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征兆。我很好奇，没有灵魂的东西最后会变得怎样。”
“而您是没有心的东西吗？”
“你说的对。”
“这意味着您觉得自己和我是一路货色，想要从我身上看到某种可能性？”
他皱皱眉：“这话是谁教你的？”
“那个叫希丝卡的人。”
她说，然后抬起胳膊，由他把她身上的带子解开，任其落在地上。就着苍白朦胧的月光，她能在镜中看到自己虚伪的身体。她知道这是造主精心创作的形象，也是她以为自己是的样子，是个讨人喜欢的尤物。不过，这还是一个虚伪的身体。
“真是麻烦的家伙......算了，把这身衣服换上。”她的造主开始给她套不列颠风格的男式亚麻布外衣，“你能通过我给你的记忆伪装成你没见过的人吧？”
“是这样没错。”她边说边点头。
“兰斯洛特的外形、思想和气味......我想我已经放到那枚眼睛里了，”他说，“他本人离得太远，我没有把握成功利用，所以接下来你就是兰斯洛特了。你去把桂妮薇儿带到赛里维斯附近。就像当初瑟比斯让他们的桂妮薇儿和兰斯洛特发生关系一样，我们的兰斯洛特会和桂妮薇儿发生关系，接着，我们的亚瑟王就会目睹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