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堕落的古老先民被近似于深渊的黑暗覆盖,环绕她的每一个点上都汇聚着数以万计的怨魂,将其层层遮蔽。她的内在充满了女人、男人、小孩、老人甚至是野兽们诅咒的声音,诉说着他们古老的苦痛、绝望和怨恨,——唯独没有她本人的魂与血。米伊尔很难从她身上辨识出清晰的轮廓,也无法以生灵的特征对她进行描述,她和她投下的身影相差太多,几乎使人无法置信。她完全是由诅咒和怨魂构成的。
考虑到这是深渊之下的真理为她重现的身躯,她确实不能以往昔之影或常理来揣度。
“这副姿态真是......离奇。”斯卡哈自语道,她的声音是许多种声音相互重叠,仿佛从许多个源头响起。“我以为我至少会以人的样子出现。”
“这不能算是离奇。没有什么是毫无理由的。”米伊尔说道,“你如今的姿态来自真理天使的评判,而真理天使对你的评判当然不会出错。也许,斯卡哈,这才是你的真实,比你这些年投下的影子更加接近你的真实。”
“你是想说,”她凝视着自己的手掌,“除了诅咒和无尽的亡魂以外,我一无所有?”
“也许古老神的诅咒必须存在,也许它和你密不可分,也许,它就是你。”
“也许没错,也许......”斯卡哈仰面注视破碎的天空,“终于来到世上之后,我似乎能够想起来什么了......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去,还有那些来年无休无止的徘徊。我身上的诅咒是古老神给予卡洛瑞安至高王的诅咒,不过......既然至高王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又算是怎样的存在?”
“当你终于不再是一个幻影之后,你却在怀疑自身存在的真实性。”
“为什么不呢?我没有我自身在卡洛瑞安的记忆,至少不是真实存在的记忆。我的思想中充斥着七百多万卡洛瑞安先民的绝望、痛苦和怨恨,还有古老神德拉克诺斯、科伦和寒夜对至高王卡洛的诅咒,以及那个黄衣人的扭曲剧幕。这其中,唯独没有我自身的回忆。至于我的生命,似乎是从一场毁灭中开始的。”
“属于你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件事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阿芙罗希尼亚......”她低语道。
“我想,是的。”米伊尔说,“不过遗憾之处在于,她受困于锁链之主的诅咒。她无法回答你的任何提问。”
“你很明白她的遭遇,邢吏。”斯卡哈说,“这么说来,你们是无法从锁链之主手中将她救回,还是就那样看着整件事发生,同时不做任何干涉呢?”
“坦诚地说,这件事不值得我们为此付出代价,它要由你自己去做,——我们会做的一切,只有令你短暂地现身。”米伊尔并不隐瞒地说,“若是阿芙罗希尼亚将受困于锁链的诅咒,永远也无法逃离,你的问题自然永远都无法得到答案,为此,你就有了你必须去做的事情。”
“所谓的希望吗......可是这样短暂的时间,又能做得了什么?至少不够把故友从诅咒中寻回。”斯卡哈望向四周的黑暗。“污秽。”她说,“你能看到吗,邢吏?锁链的污秽没有实体,既存在于任何地方,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从它的领域里寻回迷失者,这是个漫长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