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感觉到你在用相当可恨的方式揣摩我。”贞德很随意地说道。
“我是在思索,思索你会如何对待你这段世俗世界的爱情。”阿尔托莉雅并不在意地回答,“如果你觉得这样揣摩你很可恨,那你就继续觉得吧,对我来说没有影响。”
“你的揣摩不可能得到正确的结果,阿尔托莉雅,除非你会以信仰为根基判断一件事正确与否。”
“信仰?关于信仰,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神,然后他们就会双膝跪地,双手合拢,把一个哪怕是粘土和棍子做出的泥偶都当作真理。此类需求来自困扰人类灵魂的一切无法回答的问题。你们自己找不到答案,就想靠膜拜泥偶得到答案。如此偏执的迷恋造就了种种疯狂的行为,而如此疯狂的行为又都以坚决的面孔当作掩饰,——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见证过无法计数的信仰,譬如说骑士精神,譬如说阿瓦隆的祭司。骑士们整天把鲜血、死亡和斗殴视为信仰和荣誉,阿瓦隆岛的白痴则一边愚弄国王,一边迫使我跟我的亲姐姐交媾,好弄出他们认为符合要求的继承人。在我看来,有一万种信仰,就有一万种疯狂的陋习。至于正确......每个信仰都有它们自认为的正确,然后每个信仰之间的正确又都截然不同,——你觉得这个共同点有意思吗?”
裁判官用力扭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很响的咔吧声。
“那你认为——”她用很重的声音说,“什么才是正确的?没有信仰的国王陛下?”
“你说正确?”阿尔托莉雅看了眼一旁的尸骨,在最后一刻,这可怜的士兵还紧握着剑。“所谓正确,”她说,“就是各司其职。身着何处的衣服,就该为何处秩序的存亡做出自己该做的抉择。”
“抉择?你做出的抉择就是作为一个国王,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吗?”
她听到这话,脸上不禁露出嘲弄的笑容,——这相当符合一个君王对一个无知村姑的态度。“不,”她带着这样嘲弄的笑说,“你看到我穿着这件该死的国王的衣服,不过这衣服的用途既不是对其它人散布恐怖,也不是对子民宣称权威,更不是把王座当成庇护自己的堡垒。这是一套扔不掉的沉重甲胄,还重得过了头,除非我把自己的灵魂也剥皮剜骨,这玩意就不能脱下来。穿着这套该死的甲胄,我就得捍卫秩序,顺带也捍卫王国的存续。一般来说,我管它叫正确,或者捍卫自身的正义,懂了吗,有信仰的村姑?考虑到一旦灰精灵成功之后不列颠的命运,我就得迎着你口中所谓的死亡往前走了,这和牺牲无关,和信心无关,更和信仰无关,只是在做必要之事。当然了,每个人,我也要要求他们去做必要之事来维持王国存续,至于始终听不进去我在要求什么的,比如那些旧贵族......”
“换句话说,”贞德摊开手,耸耸肩,“就是你把自己当作工具来使,扳手就该去拧螺丝,铁丝就该去通马桶,不管它们是否生满了锈。描述的方式这么可笑,你干脆去当个女仆算了。女仆服务主人的时候,也可以称此为自己的正确和正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