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倘若有关萨塞尔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又打算在祭坛牺牲谁?
真是令她印象深刻。
沿着信物的指引,他们终于抵达废墟尽头那间散发出白光的破败祭坛。周遭环境是如此荒废,长满蒿草,干枯的地面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砖石,连野花都已经凋谢。仔细端详,可见祭坛上压着花纹的皮革已经剥落下来,浮雕俨然面目不清,挂满蜘蛛网,不需要赛里维斯陷入战争,它也是个流浪汉寄居的垃圾场。试问有谁能注意到它的存在,注意到它背后可怕的意义呢?
现在它散发出白光了,他们,也终于被锁链之主注意到了。
地面立刻被血色汪洋所覆盖,仿佛先前的废墟不过是幻象,皮肤剥落、满身血泊的人体从中蜂拥挤出。他们伸展手臂,扭动身躯,发出哀鸣和嗥叫。但在尼禄眼前这些被锁链诅咒的人都畏缩不前,不敢跨越一步,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主宰。
锁链覆盖穹顶,形成腐朽的大森林,致命的血红色诅咒雾气替代了空气,扭曲的身影从天而降,宛如一场暴雨。这些人,正是此前驻扎在赛里维斯内部的所有人。除了躲在神明宫殿中的,这城市里没有一人幸存。可以看到他们链条下的身形犹如疯狂的涂鸦,破烂畸变的身体上刻满了另一个世界的诅咒文字。
这样的东西倘若扩散出去,必定会无法抑制地感染每一个人。他对整个世界的秩序都会形成威胁。他们每一方势力都没做好面对这东西的准备,连她的帝国也没有,除非她跟这锁链一样放弃人心和理智,回归原初的饥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是个艺术家。
好在,她承载的链条相当于另一个主宰,虽说不能对付这些恶心的东西,可也能确保她不受伤害。倘若不是格谢尔跟她再三保证此事,她才不会来这鬼地方。她的性命可是比任何事都更重要的。
就在诅咒的受害者们对她发出尖啸却不能接近的时刻,萨塞尔也顺着道路走向祭坛。起先他脚步踉跄,随着光芒迸发,又逐渐沉稳起来,只是有些摇摇欲坠。他那张脸此时和光明神殿的信徒别无二致,憔悴又痛苦,还带着平静的贵族气质,那是被缺乏理性的牺牲所充斥的一张脸。神圣吗?也许神圣吧,只是和她的理念违背太多,实在太多。
至于另一个萨塞尔,很显然,他也在这里。
他就在这里,这一代的锁链之主,或者说,锁链的傀儡。
由血雾构成的人影从天而降,背后许多条丝线连结往虚空中,犹如许多条虚幻的蠕虫或是脐带。尼禄看到他没有五官的脸,好似血泊中月亮的倒影。他们对视的一瞬,。尼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悸动感在她身上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灵魂中渗出,要她回归某种原初的饥渴和古老的蒙昧,回归到那血红色的人影中。
锁链,他,还有她......
“你我是一体的,尼禄·克劳狄乌斯,”那血色人影说,“回归你的诞生之初,乃是你诞生的使命。”
“余是完美的人!”她将手按在胸前,高声喊道,“驱动余灵魂的乃是艺术和美,而非诅咒和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