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芒在匕首上一闪而过。她双手紧握着的匕首。撕裂声,然后是破碎。
萨塞尔看到生命洒落胸口,他注视着无尽光芒终于挣脱索莱尔魂灵的束缚,从她饱经侵蚀的肌肤和骨血中涌出。它们就像一条条长长的星空之河,潺潺漫过古老的、遍布狼藉的黑暗世界。它们洗去干涸的血渍、淹没锈蚀的锁链,让其中死者空洞的头骨都一览无余。光芒亲吻着邪恶的殿堂,侵润从降临之年盘踞至今的亵渎的痕迹,侵润神尸和锁链最为遍布污秽的部分......
一千条、一万条光芒之河分叉开来,彼此交错,绘制出闪亮的几何弧线,遍布了视线可及的一切黑暗。然后它们在她头顶上空汇聚。它们化作一轮闪亮的晨星,起初,只是浅浅的湛蓝色,很快,就喷发出更加强烈耀眼的光,乃至环绕神尸的万丈层云都泛起重重涟漪。
萨塞尔听到一声嘶哑的喘息近在咫尺,才意识到,眼前壮美的景观都不过是些表象而已,——真正的剧变发生在他眼前,也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剧变发生在他眼前,发生在同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大块骨血仿佛瓷片从她身上脱落,摔得支离破碎,其中每一点尘埃都浸透了白炽的烈火,放射出耀光。然后,是更多、更多块。
他回忆起最初跟这人遇见时,那支箭矢跨越漫长的街道落在他身上带来的痛苦,然而当时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远了。那段时日里他所经历的苦痛千百倍地在她身上重现,不过,实在很难明说他此时的心情。
“最终这些苦痛还是回到了你身上,”萨塞尔问道,“当血肉像瓷石一样摔碎在地,灵魂像河流一样四处扩散,意识也逐渐失去时,你会感到后悔吗?”
“火焰的灼烧是会带来苦痛,但是苦痛就和火焰一样,是生命本身。”她轻声回答道,“是灼烧的火焰点燃了我们的生命啊,萨塞尔,血肉其实只是些冰冷的石头而已。灵魂的呼吸不正是这些温暖的河流吗?当灵魂的呼吸不再被思想束缚时,不应该庆幸才对吗?”
“我很难感到庆幸。”
“从田野摘下一朵花,它就不会继续生长,哪怕悉心保存,时间也会永远停滞在最初的一刻,再也不能前行。绚烂的开放正是为了迎接孤寂的死亡,其中的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一种伟大的终结......若是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花瓶里,才是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和必要吗?”
“我不会这样要求别人,但我不希望我会这样。”她说,语调既无哀伤,也无痛楚,“就像有些人所说的,我是逐光之人,我的一生都是为了最终落幕的一刻,为了当初的愿望不被终结。即使不是今天,也是以后的某天......你不必愧疚了,也不必遗憾,这本来就是逐光者的使命。”
“这座城市,这片土地......它们就是你的一切愿望?为了它们不惜把自己当作祭品,呼唤出你们王座之主的神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