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念出咒语第一个词,只见那扭曲成一团的东西转过头来,像蜷缩的花骨朵一样打开,迅速长高。转瞬之间,这个过程就完成了,速度实在太快,她连意识都没反应过来。它身形颀长,恍若人体变形而成的影子,通体不透光芒,全然是无比纯粹的漆黑。她觉得自己能透过它的躯体看到深渊,看到无形的恐惧。
她自身的情绪正被外力抽离,外来的恐惧正席卷而来,但戴安娜镇定如常。有任何一点理性在,她都能做到镇定如常。无法沟通寻常迷道,她就握紧储存魔力的信物。亮光一闪而没,整个民居垮塌下来,砖块和石头都朝它塌陷过去。
使用她灵魂体的萨塞尔抱着芭芭拉往外拖,眼看手臂里的女孩就要头朝下栽倒,于是戴安娜感觉伸出手扶住。“我看不到我胳膊上的人,”他对她说,“但你弄塌了屋子,所以我觉得事情正在变糟。”
就在戴安娜准备接话的时候,那东西从瓦砾堆里渗了出来。
戴安娜实在无法形容,但它就那样渗了出来。
萨塞尔疯言疯语一样的话似乎说对了,事情正在变得更糟,它面对他俩缓缓打开身体,从正面看去,就像颀长的花骨朵,一边往外爬行,一边重新绽放开。等戴安娜看清它恐怖的面目和涡旋般的轮廓,这一印象越发深入骨髓。此时它张大空洞的口腔,发出一阵人类无法听闻的声音。远处好多座民居的灯光忽然熄灭,黑暗的怪影从砖瓦中渗出,都具有一种形体不定的恐怖。每个怪物都在拉长身体,如花骨朵一样绽放开,阴风在其漆黑无比的轮廓中流动,发出哀伤的呜咽声、欢愉的笑声、痴男怨女爱情的叹息声,还有亲昵的呼唤声。
她分明看到芭芭拉茫然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呼唤声的源头。
恐惧增加了,无法描述的恐惧包裹着这些印象,每一个印象都不停往她意识中灌注,从她心中抽走了一切决断、一切理性。戴安娜被定住了,她无法逃走,也无法攻击,她的一切判断能力都被剥离,就像用铁钩剥去人的皮肤。她的思想被禁锢在一个无法言说的牢笼之中,与外在一切都割裂开来。她这个囚徒一动不动,甚至无法做出判断,是否该稍稍挪动一下手指。
萨塞尔用她的灵魂拖着她们往外逃,但很明显这并不够。戴安娜没想到的是,打破困境的居然是被迷惑的学生。十多个意识不清的同学从他们身后跑出民居,见了发出呼唤声的怪影,瞬息间就像见到母亲的离家孩童一样扑了过去。多亏萨塞尔把她扯向一旁,她才没有被踩过去。戴安娜的思想还是被一片黑暗所包围,别说唤醒谁人了,连给出任何反应都无法做到。
怪物花了一些时间把他们摆在屋子里面,除此以外,也完全没用。它们带来的恐惧依旧令人窒息,可怕的黑暗侵蚀她的思想,芭芭拉也栽倒在地上,萨塞尔用她的灵魂四下看了几眼,满脸茫然,然后戴安娜看到他抽出一根铁手杖,对准她的后脑勺,猛然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