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睛。“你可知道,我存活迄今的理由是什么吗,萨塞尔?”
“医术。”
“医术?”
“将改写血肉的技艺称作医术自然没差。”萨塞尔回答,“此时此地我看到,你通过与灵魂无关的技艺改写了自己的肉身。也许这技艺来自外域,也许这技艺来自奥韦拉的文献,不过我觉得都无关紧要,这种技艺总能称作医术。”
“确实没差。”阿尔泰尔端详着自己的手掌,“你们黑巫师似乎很擅长这个,是吗?”
“没有擅长到拿自己当作实验品的地步。”
“并非如此,”她笑了,“你们只是太擅长抛却肉身。”
“倘若不是你总在研究如何割断我脆弱的脖颈,公主殿下,也许我不会放弃那么多次我可怜的肉身。不过,你该不会是防腐措施没做好,需要更换你的库存吧?我希望不是。定期找你引颈就戮提供一个头颅,这实在非我所愿。”
她敛去笑意。“如果不是你在我心中种下太多仇恨的种子,我可不会如此。”
“无常的世事推动我被迫向前,其中很多事情,都非我所愿。”
“我很欣慰你还懂得说些场面话。”阿尔泰尔把他的头颅从剑摘下来,扔了回去。萨塞尔根本没有理会,苏西只好伸手把它接住。“不过我还是略感惊讶。”她说,“原以为如你这般的状态,看待我们这些受困于世俗情绪的人类,会和牧人看待草原上的绵羊差不多。”
“这可不对,公主殿下。我不是牧人,一个牧人不会想成为一头羊。”
“但很多牧人都对和绵羊发生关系深感兴趣,毕竟他们的饥渴永无尽头。这难道不是你吗,萨塞尔?”
“我们非得进行这样无谓的争辩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萨塞尔。我不是预言家,看不到你的未来,我也不懂所谓的巫术和预知。”
他指出了他们都想问的问题:“但你在比单一瞬间更长的时间维度层面看到了我们,还把它分享给我们。”
“你觉得这是巫术?一切难以解释的都是巫术、是那些高于现实层面的理念?”阿尔泰尔反问,“不,我不这么认为。无非是被遮掩的知识和未被遮掩的知识罢了。”
萨塞尔盯着阿尔泰尔,神情中似乎若有所思。“你说得有其正确性,所以你的灵魂呢?我们都知道凡俗的灵魂太过脆弱,哪怕占据异常的肉身也难以承载。”
“你们巫师将血肉称作灵魂的阴影,然而事实不止如此,这一形容也太过片面。灵魂这东西,未必如此高贵,也未必不会受到肉身的桎梏和影响,——正如理念未必不会受到现实的桎梏和影响。若非如此,奥塔塔罗矿物怎会存在?至少如你所见,我所展现出的一切能力,不过是些生物层面的技艺以及它们导致的副作用。假使你认为能从我的灵魂和心中借鉴什么,那一定是徒劳无功。”
“这说明你的血肉非比寻常。”萨塞尔说。
“怎么?你还想吃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