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为她带来往日的安慰,但未必会是这样扭曲下流的感情,你......”
“或多或少,我们每个人的心在漫长的时光中都会改变,有些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意识得到。”萨塞尔说道,“也未必如你所说就是一种扭曲,只是你眼中的价值常常被后世的价值所取代而已。你会去观察那些远离你视线的人和事吗,公主殿下?待到你观察之后,你又会去思考其中的合理性吗?”
她看着自己掩着胸口的手。“阿尔卡呢?”她问,“她就这样......适应了吗?”
“她很强大,所以她能够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一切,然后将之变为现实。而你相信的价值究竟算是什么?也许不过是另一个人迫使你相信的一些空洞的言辞呢?”
“那你觉得我现今在想什么、在相信什么?王宫的幽灵?”长公主这样问道。
“我觉得你在生气,至于个中理由......”
“被你轻视也好,被以后的阿尔卡轻视也好,都很令我生气。”她转过身,侧身向他,“也许这是因为我很久没有和父亲、哥哥说过话了,或者说......和地位、能力比我更高的人说过话了。”
“这让我想起你的爱人。到了你们分开的那天,你的爱人也只敢吻你的手。”萨塞尔说道。他捧起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搭在自己嘴唇上。这只手十指纤长,像冰雪一样寒凉。“就像这样,”他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吗?”
“嗯,没错,是这样。关于他的事情,我当然很生气。他曾说愿意为我献上忠心的爱,作为回应,我愿意相信他,但好像‘爱情’这个词并不如我以为的那样有力,至少没有父亲的一句话来得有力。要是尝试用他的视角去理解他,那就更让我愤懑,因为我用了许多可能很蹩脚的方式想挽留他,结果是我被送去了密牢。体谅对方的难处则根本不可能,因为那样是否定我自己。你说到阿尔卡以后很强大,能让她想相信的一切变成现实,那么我往日相信的......难道就只是些后世令人唾弃的发霉的文字了?”
“你生气,因为他无法像你期待的一样承担你。”
“你想要谴责我崇拜强者,还是想要谴责我的期待太过份,他无力承担,所以其实是我的期待太过份?”
“我没有谴责什么,我只是陈述事实。”
“我一直相信人们都能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阿纳斯塔西娅说。
“那现在呢?”
“我还是相信,”她说,“不同的是,我发现每个世界都会像松了发条的钟表一样走向终点。如果属于我和他的小小的世界已经死去,谁会重新创造它?谁又能做得到?反正他做不到,不管他怎样认为自己没有背叛爱情,背叛我,他都做不到。他只能后悔,一个人做着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挽回过去或是自我牺牲的白日梦,可惜也只会是白日梦。现实世界冰冷而残酷,容不下任何白日梦。”
“这样的世界经常死去,但人们未必不能继续相信它的存在。”
“这是骗人的,”她坚持说,“如果这样的世界死去时人们没有为之付出一切,那他自称的相信,其实也没有那么可信。既然他选择忍让,我选择苟活,这就说明我们以为的爱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坚定。当人们在自己和爱情之间做出抉择时,无论选择哪一边,另外一边就都已经破裂了,再也无法修复了。”
她这话让萨塞尔想到了自己。
“为什么不说话了?”阿纳斯塔西娅又问,“你曾说你也有爱情,难道我所说的让你想起了自己?那你又选择了什么?是你自己吗?我想应该也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