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谈了一个多钟头,也可能更久,之后瑟茜才说要离开。“如果他们信赖的领袖有天掌握了权力,”她说,“就会像那些先知一样建立自己的教派,你觉得呢?先知们总会说,他们通过某些方式得到了伟大的智慧,然后群氓就会听从。”
薇奥拉问她想要什么教派。
“我?我会告诉人们灵魂和肉体一样终将引来灭亡,也没有所谓的来世。肉体死去,灵魂的烛火也会熄灭,所以活在当下非常重要。人们应该沉浸在生命迸发出的激情中,忘掉一切无谓的责任和义务,既不为明日烦扰,也不用回忆过去,最好连自我也一切忘却,体会隐藏在现象世界背后永恒的意志,然后就再也不会陷入忧愁。”
“你怎样说服别人?”
“说服——这是错误的想法。”瑟茜说着把脸靠近了些,她歪着头,睁着明亮的橙红色眼睛端详她的神采,瞳仁则泛着妖异的绿色,“人们只要饮下美酒,感受到迷狂,自然而然就会得到陶醉。至于这陶醉来自何方,又有什么必要去探究?生命本来就是一场悲剧,我们的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难道陶醉在这种悲剧里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
“听上去和你最初的说法自相矛盾。”薇奥拉说。
“确实,一点儿没错,”她的声音里有种喜悦,以至于把纤细的手指抚摸在她脸颊上,“相悖的理论正是新信仰的迷人之处。人们不可能无凭无据就创造新奇的教派和信仰,所以悖论就是绝佳的开端。想想光明神殿,虽然信徒们总声称他们的神殿之主是第一推动力,然而这位神明的权威却要它的女儿来庇护,仿佛裁缝不是孩子,反而是母亲一样。他们有的经书说道若是一个人犯错,整个羊群都要受罚,有的经书又说倘若一个人忏悔,那么整个羊群都能得到宽恕,——这难道不就是信仰的有趣之处?”
“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还是真心认为如此。”
“有讽刺,也有真心如此,毕竟生命本来就是一种混乱无比的东西。我认为你很聪明,所以你不仅能听出其中的矛盾,还能仔细思考,毕竟,人们的生命岂不就是由许许多多的矛盾构成?看得出来,你是个巫师,巫师们总是用逻辑和理性考量这个世界,厌弃那些奇异的梦和陶醉,但我觉得,——不必如此!”
“你难道不也是个巫师?”
“我当然是,但我不想遵守巫师们刻板的守则,谁规定就要像大家都认为的那样去思考和生活呢?你觉得怎样,薇奥拉?”
“你的生命有这样的余裕,是因为你不必为人们的生死忧患而发愁。你的自由在于你每时每刻都能做出抉择,所以你并不会彻底沉浸其中。但是那些听信了你的人不能,就像野猪陷入泥沼,只能越沉越深,最后溺死。”
“真像是那家伙的学生,”瑟茜说捂住心口,表示处愤愤不平的情绪,“这句否定扎得我心好痛!”
对于提到萨塞尔,薇奥拉并不感觉奇怪,她话语中的细节都说明她是米伊尔的友人。
“既然认知的烙印已经刻下,”薇奥拉说,“今后就都难以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