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阿纳斯塔西娅不过是想起了过去她们姐妹之间的闲话而已,那些关于天空、海底和异域的幻想。那时候她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女,老沙坦提安没有发疯,兄长阿玛力克也未曾死去。
至于萨塞尔,他希望从阿纳斯塔西娅的灵魂中剥离外部世界的一切,那些关于政治、人情和血脉延续的苛责,然后把这颗缠绕在层层荆棘中像孩子那样单纯的心在自己手中赤裸裸地打开,就像给一朵花儿喂饱了露水,让她逐渐绽放。萨塞尔试图从中寻得什么,也许是品尝美酒时产生的陶醉感,也许是某种轻微的怜悯心,只是他目前还未寻得任何征兆。
她把眼睛放的很低,不过萨塞尔知道如何让她绕过羞耻感。他拿起长公主绵软而纤长的手,用一个个短暂的轻吻覆盖了它,从指尖到她透明的指甲,到灵敏的手指,再到棱角分明的手背,最后把她的掌心抵在他的胸口,搭在他空洞的心脏上。人们的距离因为这种方式而更加接近。
在萨塞尔青年时代的遥远记忆中,城邦市集的小说故事常常带有对公主和王子的爱情幻想。这么多年过去,他亲密接触过的王室成员不止一人,——但在亦神亦兽的帝国女皇、将王国秩序彻底颠覆的统治者、冷漠观察着世事人伦的艺术家以及剑不离身的流亡骑士之间,只有阿纳斯塔西娅才符合人们在文艺作品对公主这一身份的描绘。
她那珍珠母一样白皙的皮肤,她身上那种纯洁无瑕的柔软纤弱,以及她置身于怯弱和坚决之间的个性,她对政事恰好且适中的领会,这一切都诠释出市集小说故事中对一个完美无缺的公主殿下的幻想。在人们日渐疯狂的时代里,她的存在算是相当难得。也许这些能让他循着自己青年时代的白日梦找到些什么,也许不能。
纯白色的天鹅绒长裙紧裹着她的身体,颈项上一枚精美的蓝宝石项链,其色泽正像她那双半遮眼在发丝下的眼眸。她的头发和衣裙色泽几乎没有不同,离开王宫后就用发梳别在后颈处,丝带在他手中解开时,它们一下子就像冬日的霜雪那样倾落下来,从指间轻盈滑落。萨塞尔轻吻过她的肩头时,公主殿下小声说说她想去湖边沐浴。
“说得很好,我非常赞同,——现在我们就一起过去!”卡拉辛立刻一拍手说道,揽过阿纳斯塔西娅的肩膀就往外走。
萨塞尔说不清卡拉辛真实的想法,对于某个对万事万物都不在乎的存在,人们确实也无法说清她真实的想法。除去这位自称正义的卡拉辛总面带笑容地欣赏任何事,时不时鼓个掌或推动少许情节以外,她似乎不存在任何希求和渴望,也没有任何不满或恼火,连负面情绪都无法看得到。
她当真只是在欣赏故事?
萨塞尔思索了一阵,然后把晕船吐了一地之后睡死过去的阿尔卡抱了过去。走向这海中孤岛森林深处的湖泊时,科瓦纳恶魔已经揽着阿纳斯塔西娅的肩膀过来很长时间了。她俩把衣服扔在了湖边的树枝上。公主殿下正给自己肌肤上擦皂角,忽然又把自己的前胸托起来,细细观察自离开宫殿以来,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