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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还没出现更多意外,萨塞尔赶往把装昂卡的袋子扔进窗户,掷向屋内最阴暗的角落,然后才抓紧藤蔓往里爬去。他没太多时间思考水底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也没心思考虑父亲的幻象。光明神殿的神明就在附近徘徊,紧要之事当然是把昂卡放在安全的地方藏好,免得菲尔丝犯下大错。
这时候,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萨塞尔抬头看去,以为是狗子,可那不是她,是一片虚无的手臂轮廓,呈现出透明的深蓝色,像是幽灵的胳膊,其中仿佛能看到深邃的星空。
前一刻他还扒着窗沿往屋内翻去,下一刻他已在冰冷的黑色河流中挣扎起来。一时间无法呼吸的痛苦再次让他体会到溺亡感,但是他已经从昂卡的诅咒中恢复,不再受到虚假的感官侵蚀。很快他就调整好姿势,把脸浮出水面。他保持了屏息,无需从肺里呕出河水,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环顾四周环境,——没有河岸,也看不见水面的边界,城堡的外墙高得可怕,近乎于贝尔纳奇斯古城邦的城墙。
这一幕令人恐慌,不过他勉强还能维持镇定。他碰了下腰带,发觉自己遗落了扎武隆的剑,于是立刻往下潜去。河中芦苇和水草依旧茂盛,使得四下一片浑浊。这些根茎草叶固然阻碍了视线和游动的步伐,却为他留住了扎武隆的剑,叫他不必潜入河底最深处。
握向剑柄的一刻,萨塞尔似乎在剑柄上握住了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只手,也许是人类的手,也许不是,就在他碰到它的一瞬间,它也握住了他的手。这一触俨如是两个陌生人伸手去抢落在地上的财宝,手掌却意外相触。幸好,这剑的主人是他。那只手拽着剑往深水中拉去,却被剑挣扎着逃开,萨塞尔立刻握紧它往上游动,免得被它拽住他自己。
浮出水面后,周遭环境依旧诡异,令人恐慌不已。他深吸了口气,把剑别回腰带,然后就摸索着攀爬上墙。但他几乎是一开始爬就立刻流汗了,——这墙绝对不是他先前攀爬过的家族城堡。他能感觉到古老腐败的寒意渗入骨髓,像是浸透了死人的血。
怎么回事?他想不通,不过总得往更高处去。他举起手往墙左上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瞥见的一条裂缝,然后他用脚趾头抓紧稍稍突出的石块边缘,抬起膝盖,勉强往上攀爬。
这时候萨塞尔已经把下唇咬破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滴答,但他必须这么做才能维持清醒,才能迫使自己不松开手,接着往下坠去。说实在的,这城墙有种黏腻恶心的潮湿感,稍作靠近就让人意识晕眩,忍不住想要呕吐。当他紧紧抓住墙壁往上爬时,有时他竟觉得自己正抓着尸体堆成的山崖外壁。
城墙上有些藤蔓,不过似乎都枯死了,粗糙的根须从中垂下,轻飘飘地搔弄着脸颊,但萨塞尔总觉得是什么人的肠子从肚腹里流了出来,胡乱飘动个不停。他伸手抓紧藤蔓根须,脚趾间一块石头紧立刻裂开,叫他脚下失足,在空中来回晃了好几下。这藤蔓远比他想象中更结实,居然撑住了他身体的重量没有折断,倘若它是谁人的肠子,萨塞尔以为它一定会有四五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