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们讨论了什么,情绪改变了多少,昂卡还是要等等再说。”萨塞尔对她说,“看起来天空之主给我定了很多要求,其实大致都和你有关......我承认我把你说的很重要,但你确实是我和勒斯尔唯一的联系,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很无知,也不很在乎。”
菲尔丝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远方起伏的沙丘。“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过旅途,然后请求天空之主帮你完成许诺。”她说,“我不过是时代下许多尘埃里飞的比较高的一片而已。”
“坦诚地说,我更希望相信和我一起走上某条路的人,而不是看着我走上某条路的人。”
“后者实际得多,别说你看不出来。”
“我不想把事情考虑的太实际。”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想着浪漫情绪。为什么?还没成年就尝试为自己的花心情绪找理由吗?这真是太糟了。”
“我想寻找一些联系,菲尔丝,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孤魂,没有任何存在可言,像是将要走向消亡。”
“原来如此吗......”菲尔丝沉思着说,“我有些明白了,也许这和你出生以前的故事关系不浅,那你靠在我身上睡吧,也许这能让你好受点。虽然这对你能理解的东西毫无用处,也对你并不实际。”她伸手把他抱住,让他倚靠在她臂弯里,这是个很舒适的睡姿,只要萨塞尔不感到羞耻的话。她的手臂比他以为的更柔软,萨塞尔能感到她呼吸的芬芳。
“不,我不太我以为我们在谈很严肃......”
“没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菲尔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叠放在一起,“睡你的觉,往你想看的方向看,快点走完这部分旅程,我要我的昂卡。”
“昂卡......”
“昂卡!”她坚定地说。
......
对于自己要经受的无常命运,当年割开手腕时也许她就早该有预感。灵魂无法得到拯救,肉身也无法死亡,连自己生存的世界也支离破碎,再也无从寻觅。房舍被污血浸透,沙砾凝固成团,赤红的雾像大片湖泊一样弥漫周遭。这一切和她拯救自己的灵魂和肉身的愿望完全相悖,仿佛时间再次回到她自我放逐的那天,然而很多麻烦还是得由她去处理,人毕竟不能只当个医生。
故事要从哪天讲起呢?仔细想来,也许该从她继续当医生开始,就在那一天,她救活了异域的土地上一个受折磨的灵魂,于是,她——玛丽亚——察觉她和这个世界的距离近了一点。
仿佛这事很值得庆幸似得。
但她确实需要缩短自己和这世界的距离。
“我发誓,我已经不是渡鸦的人了,我绝对不是!”满身纹身的家伙声音凄厉地大喊道。他跪在地上,摆出一副绝望的、并且是绝无敌意的姿态,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故作姿态的伪装。
玛丽亚却不怎么在意。她抬起没有色彩的手指,把他全身的血液往皮肤牵引,直到它们循着毛孔一缕缕渗出,建构出稍有动作就会崩溃的脆弱平衡点,好像一盏架在铁球上的玻璃杯。然后她穿过小路,迈过房舍,最终抵达堆积着尸体遗骸的熔炉旁。很难说她还有多少可称怜悯的情绪,但她曾照顾过的病人变成一堆尸体这事,还是让她稍有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