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吏们有多少人像你这样想呢,年轻人?和我谈谈你们的生活吧。要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你们的公会。”
“古老的道德未必对每个人都有价值。”薇奥拉委婉地告诉他,“人们也未必惧怕我所惧怕的事物。”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当刽子手的人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死人能拿他们怎么办呢?或者说,谁会去尊重一个死人呢?反正等到人头分家,他们的心跳也嘎嘣一声就停了,再也不会起想什么仇恨和冤屈。”图勒斯拿海绵沾了点水,擦拭书架上的灰尘。“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在乎所谓的公义,在乎人之所以是人的理由了,你说是不是?呵,没有价值,除了满足自己的私利,什么事情都没有价值。”
“未必每个人都有思考这些事的余裕。”薇奥拉答道。
“但是有余裕的人更在乎其它事情,比如说权力,比如说永恒的非人世的真理,比如说过度的兽性和欲望。巫师们、贵族们、还有那些灵魂受扭曲的邪物......偏偏是他们在我们的世界里占据着上风。”
“确实没错。”
“说到巫师,他们在世界的边缘有一座飞翔的城市,你听过这传说吗?”
“乡野之间常有这样的传说,而传说总归有个源头。”
图勒斯点点头,然后说,“从来没人说起那地方,可是总有些人知道。如果有什么人想要挣脱旧有的秩序统治其它所有人,他们一定就是巫师。不过,你得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那些巫师们像学者们一样拥有知识,像剑士们一样独自威慑弱者,还期望自己拥有贵族似的权威。但他们比剑士怕死,又比学者偏执,还比贵族更贪婪、更轻视平凡人。我无法想象由巫师们统治的城市最后会走向何方,——个体间没有多少差异的贵族和人民尚且能相差到如此地步,不懂巫术的人们又会如何呢?”
“那是他们究竟能安心做奴隶做到哪种地步的问题。”
“精妙,你这个年轻人真是深得我心。”
薇奥拉舔了下爪子,然后说,“和安心当奴隶相比,也许人们总能安心地当主人更是个问题。”
“我不想太多评价后半句话,很难相信,居然有人敢把这话对别人说出来。”他伸出一只把信拿过来,薇奥拉留意到他的手指一片漆黑,像是死硬的树皮。“以前也有学者和我在图书馆里讨论过统治的合理性,最后我还没死,他们却一个个没了去向。其实,我本来该很早退休的,可惜在很多年前,某个深得我心的年轻人也被他自己召来的恶魔吃了。我曾告诫他不要太过相信奴隶的忠诚性,毕竟他还要接替我看守图书馆的职责,结果他没听进去。他似乎太过相信自己能安心当主人了。有时候恶魔表现出的亲切态度就像猫,只要有机会,它就会杀了你,取得能安心做奴隶的人们不想取得的东西。”
“深得你心的年轻人在他深信不疑的主人和奴隶的故事里得到了死亡,”薇奥拉说,“而你还相信他能重循你的脚步......你曾告诉过他这故事是骗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