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代以前,全贝尔纳奇斯全境都支离破碎,和一直以来的卡恩没什么两样,除了四处流亡的蛮族,就是盘踞各处的独立城邦,每一方都为了各自的利益大打出手。”沙坦提安低声说道,“后来我们的帝国诞生了,一切乱象才得到休止。只有强硬的手段才能改变困苦,也只有强硬的手段才能建立国家。最初大军过境那些野蛮的山民又哭又闹,但许多时代以后他们都对帝国感激涕零,他们的孩子,他们孩子的孩子......”
这家伙看起来发了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难以自拔。希尔维亚大概听了三句话,然后直接扑在地上睡觉去了,像是终于在沙坦提安的长篇大论里找到了安眠的时机一样。萨塞尔一时间不知如何评价她侮辱性强烈的行为,不过他倒想听听沙坦提安漫无边际的疯话,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秘密。
骷髅国王把脖子扭得咔咔扭动,语气逐渐低落,又忽然高亢起来。
“那是先王留给我的国度,是我毕生珍惜的梦想和现实!”他叫喊道,狂乱地挥舞着胳膊,骨头都在肩胛上挤在了一起,“先王用剑结束了疆域的分裂,开创了后世的辉煌,保护我们不受满心妒忌的平民和图谋不轨的不朽者侵害,我怎么可能伤害它?又怎么可能挥霍它?我赞美我们的先王,可是他——还有他们都被诅咒了,我们永远都只能当个凡人——早衰的凡人!”
沙坦提安的声音又低落下来,“我们的国度一代代传承,就像农夫把自己的田地一代代传给后代,先王给了父亲整个世界,父亲又给了我整个世界,但是,这不够。光是单纯地保护我们的国度并不足够,维持疆域的稳定也不足够,因为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东西潜伏在黑暗中凝视我们,就等待着在某时某刻将它夺走,让它变得支离破碎。为了统治的延续,我能做什么?我究竟还能做到什么?”
他忘我了,与其说他在和谁交谈,倒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呓语。不过萨塞尔还是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了什么,——沙坦提安觉得他的国度覆灭非他之过,而是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东西潜伏在黑暗中,谋划了一切。从希尔维亚的话里似乎沙坦提安是个疯王,不过在自己置身的历史中,阿纳斯塔西娅才是那个疯王,残酷地对待着贵族和臣子们,莫非这也是什么诅咒吗?
“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沙坦提安喃喃说道,“从我还什么事都没做的时候,我就已经看不到忠诚了。他们以为那些混账会在乎我究竟做了什么?根本不会!你能看出这点吗,阴影神殿的孩子?当然,你肯定能看出来,作为神裔,想必你也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任谁在我的位置待上一阵,就能轻易看出来,他们一直在谋划着肢解我的国度,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有看出来这事!他们还在侍奉我,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如果时机到了,他们一定会给我安排个子虚乌有的罪名,然后兴高采烈地吊死我。”
说到这里,他大笑起来,“我的儿子满脑袋可笑的仁政,我的大女儿和贵族们勾结,最后的小女儿怀着强烈的惧怕感,除了探究艺术什么都不想做。我想让他们懂得我所想之事,可是究竟谁才能懂?不理解,——他们完全都不理解!我忠诚于自己的国度,忠诚于我的父亲,还有父亲的父亲,忠诚于他们建立的国家到最后一刻!我为此承受的痛楚又有谁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