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塞尔伫立眺望,直到一个漆黑狰狞的钢铁怪物终于浮现在视野中心。很难描述它是什么,看起来像是种排成队列的大型车辆,一节一节用锁链相互牵引,依靠最前方燃烧着焦油、喷发着黑烟的一节拖动。
车上的烟囱不止一个,从大到小,轮廓各不相同,不过都镶满了加固用的金属环,层层嵌套,还用各种涂料描绘出烈火的形状,可谓相当狂野。车最前端的烟囱最为粗壮,伫立在裙状的护栏后面,位于人员攀登的梯子一旁。看得出来,它上了年纪,经过无数次修补,还加装了许多粗陋狰狞的装饰,看上去仿佛是一棵古树随着岁月流逝膨胀起来,变得庞然而畸形。
两束巨大刺眼的白光在车头转动着,扫过地面,扫过树林,扫过他俩身处的巨岩。光的发源是两盏灯,看起来像是一对古龙的眼珠,密密麻麻嵌满了带刺的粗铁丝,跟睫毛一样,至于粗铁丝外又加的一圈栅栏,恰好像是一排直立的獠牙,——歪七扭八,想必是撞了很多麻烦的巨型捕食者。
说来奇妙,这辆的列车不止是车灯和烟囱,其实全部都加满了乱七八糟的装饰和功能性器具。车头最前端是成排成列的锋利尖刺,以金属支架和铰链固定,宛如海上战船的犄角,其作用显然易见。
再看车头两侧,挂满了各种警告性的孽怪头颅,即使死去已久,形貌依旧诡异凶悍,——有的如蜘蛛节肢般往外张开身躯,显然是狗子的同族,还不止一个;有的口器颀长,其中长满了细丝一样的牙齿,看不出是什么物种;有的满身尖形鳞片,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是一堆袖珍人类头骨相互黏连,匪夷所思到了极点,或者可谓是令人惊悚了。
列车继续往前,萨塞尔也看清了车头后以锁链牵引的其它车辆,其中几节在车顶立着眺望塔楼,相互之间有弯曲的铁索桥供人穿行;有很多节都在顶部安着复杂的堡垒,像是城头的雉堞,堡垒里似乎住着很多人,仿佛是随车旅行的房屋,不知堡垒内部是否有设阶梯,但堡垒外层挂着很多悬垂的铁索供人上下,实在是奇妙;一座充满威严的巨型攻城器械屹立在前端一节车辆顶部,许多藤蔓从车辆的窗口往上爬出,攀附着它沉重的正方形黑色底座,——灰狗说那东西叫大炮,而且它不是攻城器械。
不是用来攻城的,是用来做什么的?萨塞尔端详着它从中央延伸出去的筒状长管,不禁想到。说起来,他被抛下的城市似乎也没有城墙来着?
列车没有给他展示更后方的队伍了,它缓缓止步于不远处,似乎是被迫停止,受到某种阻碍,不过萨塞尔没有在一片平地中发现任何能阻挡它的东西。有人穿着风格奇异的着装从车头的阶梯攀登上去,高喊着萨塞尔听不懂的话语。灰狗闻言翻译告诉他说:
“他们说‘铁轨需要修复’。”
“铁轨是什么?”萨塞尔问她。
“不知道,至少我拥有的记忆中无人知晓。要我来猜,也许是勒斯尔支离破碎以前的文明遗迹,已经上了年头,不怎么可靠了......对了,他们还在讨论我们俩的身份,说你和我形迹可疑,不像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