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黑剑?还是最近的战况不怎么顺利?”
萨塞尔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不仅缺乏敬意,还总带着探询和质疑的语气。贞德似乎也在恼火。半小时前,她深更半夜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索性和他扯起战况来。哪怕枕在他胳膊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贞德的话题还是没完没了的战争、政治、信仰还有谴责黑巫术,诸如此类。起初他试图探讨点更亲切的东西,或者说更柔和的话题,譬如说死亡神殿的王座之主给予的启示......光明之子。
兴许她跟他也能生下来那所谓的光明之子呢?黑巫师的孩子是光明之子,多有意思!然而贞德根本不懂柔和这个词怎么念,或许她心理就没有摆放家人或孩子的余地。在她嘴里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相信她的信仰,她相信更崇高的东西。
她想的总是信仰给予的考验,即将征服的国家,即将打倒的邪教徒还有即将审判的罪行。贞德说到活在光明神殿的教权下的土地,乃是世界神圣的心脏。“我为那片土地而战。”她说,“但我不是为了原野和田地,也不是为了统治,我为那片土地而战,那片承载着我的希望和救赎的土地......”
“我知道,杀异教徒和逼人改信也是救赎的一部分。”
由于萨塞尔漫不经心,还出言冷嘲热讽,并试图用理性来反驳她。贞德大概觉得自己的坦诚都是在喂狗,差点掐着他的脖子打起来。
他和米特奥拉讨论过这个问题,米特奥拉说这是贞德表达爱意的方式,还建议萨塞尔认真听着,不要用他的价值观胡乱反驳......用谴责黑巫术和消灭邪教徒跟黑巫师表达爱意?
直到萨塞尔提到黑剑。
“当然是两者皆有,还用说吗?”贞德瞪着他,“我的情报人员告诉我,最近的战况——”
“我们可以等会再讨论战况的详情,贞德,”萨塞尔说,“所以你先别谈这些让我头疼的话题了,告诉我,你觉得黑剑有什么问题?”
贞德在他面前脾气一直很坏,萨塞尔觉得这是信仰和感情的矛盾问题。但对方语调里有别的东西,类似于他把黑巫术暴露给光明神殿所有人那样的东西。
她毫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露出微笑。
她的表情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想起了镰刀,仿佛连微笑都可以收割麦子。这种时候他确实理解到贞德是裁判所的人,圣女不过是强加上去的称呼。她是割麦子的刀,不是保护田野的稻草人。
“我想你清楚的不得了,萨沙。”她用上了黑巫师儿时的名字,以示自己比他地位更高。
“但如果你想我让我干活,我的手段可和光明神殿的人不怎么搭,我想你也对此清楚的不得了。”
她翻过身,骑坐在他身上,手臂支在他耳边的软垫上,头发披在左肩,在烛光下显出浅浅的金色。她在俯视他,随之而来的还有触手可及的温度和热量。不过她笑得还是很像镰刀,仿佛要把他收割了似得。
“你知道,”萨塞尔抬手抚摸她的脸,“我仔细思考过你指派的任务,还有现今我们面临的困境,贞德。事实上,我这段时间就此想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