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萨塞尔,你管什么叫家事?”希丝卡语调尖利,近乎质问。她差点跳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开——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简直不像巫师。萨塞尔惊讶地抽了口气,但手里还是攥着卡莲的手腕。他不想放手。
她扯着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他推靠到土墙上,让他看到自己在蓝到发白的瞳孔中映出的扭曲倒影。这样的眼睛,蓝白色的瞳孔,冰冷,尖锐得犹如匕刃,某种让他心情焦躁的怒火在她眼底闪动。
“她不能再挥霍她自己,”萨塞尔毫无表情地盯着希丝卡,“对一个整天靠服药才撑着不会晕过去的人来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吧?”希丝卡反问,挤出一声冷笑。
“我不认为这个反问有什么意义。”
还是尖利的眼神,以及为了保持冷静压抑的怒火。“意义在于你想把她装进筐里,你想把她当个东西,而不是当个独立的人。”
“我是把她装进了我的筐里,我想决定她的生命。——既然她想让世界决定她的生命,想让世界挥霍她的生命,凭什么这个决定的人就不能是我?”
呼吸变得急促,意料之外的言语让她瞳孔扩张。这代表她在思考这问题的意义。
“对她来说,”萨塞尔续道,逼迫她,——最能逼迫他人的正是真相,“信仰、教派、道德、习俗,所有这些决定了她怎么说,怎么想,怎么做,所有这些就像看不见的傀儡丝线一样挂在她身上。她把此视为真理,将荒诞的信仰宣称为唯一高尚的东西。”
单独来看,这样的坦白毫无害处。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在被看不见的丝线支配,当执迷到某种程度,这种支配就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危害。事实上,在成为高阶巫师的路途上,乃至寻求不朽的路途上,生命本质的升华不过是原因,能结合能力与知识拨动这些丝线才是最重要的结果。
每个人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一代又一代祖先的合唱;每个人也都不是独立的人,而是因果的交缠,是父辈,是族人,是环绕他的每个人,甚至是一代又一代文明共同造就的结果;每个人都是被支配的,这是在俗世中寻求庇护时必须付出的代价,每个人也都会试着支配他人,但区别只在于......
“若说受蒙蔽的人是另一个人的奴隶,”萨塞尔续道,“那她这样的人就是世界的奴隶,既然她甘于让这些丝线控制她,凭什么我就不能提着这些丝线——”
“她知道她思想的来源!你别以为你这样能骗过我!”希丝卡猛地一膝盖撞在他下面,脸上显出醒悟的怒容,然后咬牙切齿地道,“她在为属于她的原因行动,她看得比谁都清楚,甚至比你还清楚!只是你不喜欢这个原因,所以你才想拽着她的手把她装进你的筐里,是吗,黑巫师?”
如此深刻的洞察力。
他不否认卡莲深切明了她的原因,明了是什么在驱使她,明了是什么在让她承受苦难,但她就是要坚持,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