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泰尔冷哼了一声。“你的态度让我更不放心了,萨塞尔。”她和他擦身而过,顺手拍掉链甲护腿外装饰性的战裙上的沙砾,落在他脏兮兮的靴子上。“不过世事大抵如此吧。”
“你又想跟我说什么民间谚语了,公主殿下?”萨塞尔略带开玩笑的口气说。
“偶有体会。”阿尔泰尔收剑归鞘,动作很慢,花的时间比平时久很多,“我们总把事情想得比实际更美好,以为一切都能朝我们期许的方向发展,萨塞尔。我迄今为止在你身上犯的错误,许多错误,都与此有关......”
“你想说,你在‘如何对待萨塞尔’这件事上过于理想化了?”萨塞尔耸耸肩,“如果你想,那我会为此致歉的。”
沉默。
“我会帮你挑唆库尔迪洛的兵变,但是,死的人不仅是萨奇卡尔,你也得保证库尔迪洛事后死掉。”阿尔泰尔斜瞥着他。
萨塞尔自然无动于衷:“这很简单,甚至用不着保证。在凯里萨苏斯这件事上,也许半个城市的人都会成为牺牲品,更别说是一个统兵官了。”
“相信这些的是你,萨塞尔,我只觉得我需要你的保证,而不是需要你和我谈可能性。”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的话。”
“然后你要联系到你能找到的所有高阶巫师,来苍白峡谷帮我们逼走月之巢。”
“这......”萨塞尔顿了顿,想耸肩膀却没耸出来,“这要求有点过份了。”
“月之巢里的绝大部分黑精灵巫师都被派去压制帝国的港口,红龙希拉娜死在黑犬森林,根据可靠的情报,那里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
“我们刚刚还在说‘理想化’的问题,阿尔泰尔,然后你就跟我谈狙击月之巢?”
“不,不要和我谈理由,萨塞尔,我说过了,这是最好的机会。”阿尔泰尔睁大眼睛盯着他,表情中没有任何感情,“你要携带着塞米拉米斯的信物潜入萨伊克集会所,让那里剩下的巫师远离城市,然后你要和我们一起逼走月之巢。这样,我不仅能保证那个提萨学派的马戏团不会在虫人的屠杀中遭殃,更能保证这次大清洗不会波及到你放置学徒的法兰萨斯......我能保证,毫无疑问我能保证,你可爱的学生可以在那里好好待到毕业为止。”
“你认识她?”
“我认识她,萨塞尔,我当然认识。过去,她闯到我在梦境迷道的居所时,可是和我好好认识了一次啊......”短暂一瞬间,阿尔泰尔的表情中显出诡异的、可谓疯子般的笑。她嘴角扬起,视线仿佛穿透他的眼睛,落在更遥远的地方。
“我听说你很反感卡恩人。”
“世仇......萨塞尔。你明白世仇的意思。我当时很想对你可爱的学生下手,可惜她逃的太快了,所以才没有成功啊。”
短暂的沉默。萨塞尔微微一笑:“王国已经毁灭了,又哪来的什么世仇呢?记忆已经断绝了,又哪来的什么坚持呢?你的世仇迎来的是帝国的统治,你的王国迎来的是贵族的背叛,这一切的颠覆根本和你所谓的世仇毫无联系,难道这没使你感到讽刺吗?难道你记忆中的一切不只是历史文献里冷冰冰的文字吗?难道你坚持的所有不只是一头由过去铸成的野兽,扎根在地,却不停地拱动着想要返回连记忆都快失落的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