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那头看着街道方向的羽蜥龙突然立起来,发出咆哮声。萨塞尔瞥见恐惧之眼的注视朝黑域驻地扫过来,血红色的光束正在扭曲凯里萨苏斯的结构,街道不断蜷曲,更多从崩塌间隙中诞生的诡异建筑从血雾中冲天而起......
他听到很多人在惨叫,接着他注意到米特奥拉表情不怎么自然。萨塞尔下意识用感知的圈子包裹住对方。心跳的速度。细微的表情。本能的反应。她的目光在闪烁......她的情绪里有某种不好的东西。
“安德拉西斯的注视来了,”米特奥拉说,“我们必须早做决定。”
米特奥拉扶着他的手臂跳下来。她显得毫不在意,手指却一直攥得很紧,指节发白,就像被绳子拴住了似的。
“你觉得这是你的启示吗,米特奥拉?”萨塞尔忽然扬起眉毛,“为此牺牲整个凯里萨苏斯,换取拖延安德拉西斯彻底降临的时间?你相信这启示是对的?”
深呼吸。“我相信,萨塞尔,我别无选择。如果我的假设没出错,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这件事可能会走向最糟的方向。”
不,也许是她“想”相信。
“所以,我也要为这启示跟随你?”
她手指攥的更用力了,就像一步踩在悬崖边上。“我只希望你能帮助我,萨塞尔,尽你所能来帮助我改写黑域的术式......仅此而已。”
绝望和决心。既有压倒一切的决心,也带着恍惚般的绝望。
真的仅此而已?米特奥拉的确想阻止修道士的城市,但她也一手导致了安德拉西斯的提前降临,导致数以万计的人间接在她手里成为受难者。那么,他能给的帮助是什么?不仅是黑域的术式,更有“理由”,让她确信她没有犯错的“理由”。
“如果你想让我跟随你的启示,米特奥拉,那你也要为此跟随我的启示。”萨塞尔道。
“如果你是说苍白峡谷......”
“不,不是这么简单。”萨塞尔摇摇头,睁眼看着她,眼中既闪着察觉一切的光,也有非同寻常的怜悯,“我是说,启示,米特奥拉·艾斯特莱希。你想让我相信的启示——你的启示。然而,你有你相信的启示,我也有我相信的启示。”
她害怕在这件事上犯错,害怕失去机会,害怕她一手引出安德拉西斯的灾难,却没法为这灾难成功划上休止符。否则,她就只是在决断中牺牲了整个凯里萨苏斯却什么都没挽回的失败者。
我们的每个抉择都是赌博。
米特奥拉脚步有些摇晃。萨塞尔前跨一步,拉住了她。“为什么你要后退?你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些都是你亲手做出的抉择。不管是牺牲,还是苦难,一切都出于你的抉择。既然如此,我是否赞成你还有什么要紧?真相就是真相,不管谁说出来,真相都不会变。”
“但是,结果才是我想考虑的,一切的结果,如果我不能下定决心......”
“这件事的结果,”萨塞尔在声音里加入深沉的泛音,令其仿佛有了实体,“凯里萨苏斯的结果,安德拉西斯的结果,这里一切的结果,都将由你相信的启示决定。而我所要做的一切,并不是帮助,那太轻描淡写了,你该陈述的并非这种空洞的解释。要我说,是追随,米特奥拉。追随。你想让我追随你给出的启示,追随你给出的指引,以及追随你给出的真相,你想让我把赌注押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