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塞尔觉得这些问题太过复杂。眼前有太多迫在眉睫的谜团需要解开,太多触手可及的威胁需要应对。那些复杂的问题,不应该只由他一人来思考,或者说,需要能够帮助他的人和他一起理清。
那么,为凯里萨苏斯收尾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安德拉西斯侵蚀的痕迹快蔓延到他脚下了,就像倒进海绵的鲜血,修道士们宏伟的意志正在抚平扭曲混乱的伤痕——梦境迷道在凯里萨苏斯刻下的伤痕。那意志仿佛是有形质的东西,就像无数庞大蜘蛛的弯足延伸过来,使人体会到沉重的压抑感。
玛姬露步子迈得极慢,还弓着背,即使被他拽着,也好像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在挪动。甚至于有链条缠过来,她也当作根本没有看到。在她被捆住前,萨塞尔挥手挡开那条漆黑的链条,心知玛姬露早知他会这么做。然后他转身问她:“你怎么想?你觉得这事是否在格谢尔的预料中?”
“那个老东西啊......”玛姬露顿了顿,耸耸肩膀,“他隐瞒什么都不奇怪,他从不给人选择权。”
萨塞尔盯着她看了许久。他觉得格谢尔必定熟识玛姬露——并非是黑巫师玛姬露,而是光明神殿的玛姬露。不过这是另一件事了,目前不重要。他不是不能理解玛姬露烦躁的心情,在这地方捂了好几天,他也越来越讨厌不稳定的空间簇了。这种梦境迷道刻下的伤痕让一切都显得如此混乱、如此压抑。
但他还是要确认整个任务的详情。
“你能积极点吗?”他对无精打采的玛姬露说。
“你让我积极点?”她难以置信地问,“在安德拉西斯边上?”
“你前些天拿那堆纸拼的踏板呢?”萨塞尔有些烦躁,“既然你不想靠走路挪动了,那我们拿你逃离司祭的那堆纸代步怎么样?我想,你既然很习惯用这东西逃命,也该很习惯用这东西代步,对吗?”
“不要,人家好累,连走路都这么累了,还要控制那堆破纸片飞来飞去?”
萨塞尔不假思索地抬起手臂,念诵出冗长的咒语,眼里和口中都涌出白光。呼啸的狂风卷起尘埃,然后在他展开的双臂间升起龙头形状的幻影。他眼中光芒涌入长角巨兽的躯壳,凝结出琉璃色的鳞片。
威严的龙头朝他们这边低下,龙眼睁开——就像两枚血球。
玛姬露朝他眨眨眼:“为什么我总觉得它下一刻就会朝我喷火呢?”
“啊,玛姬露,我确实在这么想。”萨塞尔笑了,“毕竟你总是让我感到焦躁......”他一把揪住玛姬露把她提到龙头上。琉璃色的龙升至半空,载着他们冲进黑暗的虚空。
“现在和我谈谈吧。”他说。
“你是指安德拉西斯的事情呢,”玛姬露说,毫不在意地把背靠在龙的长尖角上,“还是指格谢尔的问题呢?”在远方血红色的城市映照下,她浅绿的眼睛不时闪出红光,“前者恐怕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至于后者......”
“格谢尔就是会隐瞒任务讯息的那类人吧,玛姬露。如果他觉得说太多会让我这种人退却,那他就会先确保我做出承诺,然后想方设法使我接受接踵而至的......”灾难。他会让受命者承受这些突如其来的灾难,不得不面对那些隐藏在任务背后的黑暗面。因为......相比让不合适——但能接受任务——的人做出意义不大的准备,倒不如直接把适合解决问题的人拽过来,不给他们选择权,连哄带骗地让他们接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