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贞德说话的声音无比虚弱,悬挂在天花板上。那是在外神的地牢发生的事吗?真的发生过吗?她是我犯下的错。
和贞德一起离开梦境迷道的时候,他到底中了什么邪,才没有趁她睡着的时候对她的灵魂下咒?他为什么要跟着这样一个光明神殿的狂信徒——一个狂信徒!——上路?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她能让人产生的欲望超乎想像,这毋庸置疑。任何控制欲强的人会利用一切机会想要掌握她,并把她拿出来炫耀,明知这不会有任何意义,却总为了虚荣反复提及,只为看看她到底和自己的感情有多深。然而,他是黑巫师,他的目的是在降临之年寻找一线希望,而不是帮光明神殿做事!不,答案很简单:他随同她行走,就是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不是吗?
她是我的。
是我的证明。
找到她之前,他已经在折磨中度过了七年——和永无止境的逃亡相处了七年。甚至于他最终销毁一切的时候,他发觉他居然能平静地接受现实,简直不可思议。无底深渊般的现实,令人疲惫的折磨,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经历了这样的折磨,他怎可能不对她产生眷恋?她不仅美丽,而且执着,在狂热下其实无比脆弱——看似与他相反,实际上却与他如此相似。每一次他们互相施加的伤害,其实就是对他们自己的伤害,每一次他们互相拥抱,其实就是拥抱他们自己。
是的......正是如此!他和她走在一起,是作为标记,来提醒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他知道,贞德在畏惧。她在惧怕,如果失去约束,他疯狂的举止会将她带向无底深渊,可难道她就不觉得,——他也会畏惧她会把他带进无底深渊吗?
至少,他的疯狂此前是属于自己的。
但在转生之后,情况变了。他心中那个不曾动摇的偏执倒下了。人生中第一次,他被自己的疯狂占据了。那之后的日子,从暂居光明神殿教堂,一直到战争到达现今的地步,他简直是一具骑在疯马上的尸体。他自觉无比冷静,可等玛姬露提醒他一切时,他才发觉——我到底干了什么?
“让我们来谈点更微妙的话题好了,萨塞尔,”塞米拉米斯说,“和女人有关的事情上,很多男人都会变得古怪——这么说来,你也是其中一员吗?”
萨塞尔盯着她。她可真会说话。
塞米拉米斯用一只细长的手半掩住嘴,好像是表示接下来的话都是她在居高临下的讽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所有在你身上发生的疯狂事,”她说,“尤其是和你行为中诸多矛盾相关的。你自称要为降临之年的征兆寻求启示,自称要把握自己的命运。你想要主动权......但你却舍不得你和光明神殿那点脆弱的联系,这是为什么呢,萨塞尔?”
“你我对此心知肚明。”
“你爱她,胜过你对把握命运的渴望?可看着也不像呢。”
他爱她吗?他能够去爱吗?
也许在一个根本不存在信仰和巫术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