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莫德雷德却只冷眼瞥了眼萨塞尔，“我的来意只有莫洛霍夫，然后我会把你代表的裁判所汇报上去，就这样，再见。”她转身离去，带着不经意的蔑视神情离开了。她金灿灿的头发和她阴郁沉闷的随行队伍也随即离去，只有翻译官的身影多逗留了片刻，才缓缓转身，默然出门。大门砰得一声关上，熔铁炉的热浪再次沸腾起来，潮湿的空气让这地方像是个闷透的蒸笼。苏西瞥了萨塞尔一眼，看到他脸上毫无情绪波澜，只是目光阴沉，像是打算当场杀人。
塞蕾西娅掩着嘴，面朝墙憋笑，脸涨得通红，玛琪露则直接弯下腰狂笑起来。
“瞧，你瞧瞧，萨塞尔？”玛琪露异常快活。“我就说那家伙没这么傻。要我感觉呢，我认为离你被当成问题解决掉不远了，而不是离你解决问题不远了，你说呢？”
“去找人调查一下贞德那边怎么样了。”萨塞尔这次似乎毫无狂躁的情绪，“如果她返程的时间还早，那我就得自己考虑和赛里维斯本地的裁判所洽谈了。”
“黑巫师打着裁判所的旗号办事，真是绝了。”塞蕾西娅不声不响地挤出来这么一句。
“这就是所谓的间谍的艺术呢。”玛琪露兴致盎然地抬起胳膊，比出一根食指，“我跟你说，萨塞尔这个人呢，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阴险狡诈的间谍了。甚至在他是黑巫师之前，他就是个非常专业的间谍了。”
塞蕾西娅叹了口气：“原来我是跟着前间谍头子办事吗？”
“对，正是！你知道萨塞尔为什么这样热衷于间谍活动和刺探情报了吗？”
“我还以为这是他本性阴暗，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能出去再互倒苦水吗？”萨塞尔瘫回椅子里面，似乎根本懒得去指责这两人的抱怨或诋毁，“红毛，你去把你和这个小鬼外出的见闻整理成汇报，交给我一份，如果里面有作伪你就完了。另一方面，如果你继续隐瞒你跟不列颠小鬼见面的事情，你也就别在这座城市待了；我把你派去七城大陆火山爆发焚风肆虐的大沙漠，你尽管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旅行去吧。”
“你居然监视我！？”
“我只是找了一些渠道去关心属下的安危，再说我也没调查你今天穿了什么样式的内衣。”他心不在焉地说，还斜眼瞥了片刻玛琪露，不过很快就收回目光。“你待在这座城市几乎算得上是休假，算是我砸钱白养你们，塞蕾西娅，”他宣布，“我对此没什么意见，至于这点程度的挥霍，我也不怎么在意，但你最好别做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她反问道，“但我怎么觉得只是两个过去的友人私下见见面呢？”
“情报的泄漏向来都是从最微小的细节开始，塞蕾西娅，对此你应该很清楚。在亚斯基洛奇那一战，你带着你的整个佣兵团全部走向了毁灭。”萨塞尔打量着女佣兵的表情，“黑剑佣兵团有训练间谍的经验吗？”
“黑剑不训练间谍，”塞蕾西娅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们只训练刺客和杀手。而且我不觉得她们的谈话有泄漏你的任何情报。”
“刺客，间谍，听上去没有什么高下之分，”黑巫师依旧平静，“一个是在阴暗的角落制造死亡，一个是在阴暗的角落制造背叛。”
“你玩什么文字游戏呢？这两种职业完全不一样。”
“嗯，说的也对，不过既然你们能容忍刺客和杀手，也应该也能容忍间谍，对吧？我亲自写信派一批间谍给你们使唤，他们可以在赛里维斯或是临霜要塞提供给你们情报的援助。你们想知道的那些情报。”
“你想在我们的人里埋钉子？”她语气很冲。
“就我所知，塞蕾西娅，”萨塞尔的语气越发懒散起来，“你们黑剑的首领都是我的人，你也没什么不同。所谓的效忠呢，就得有个效忠该有的样子，而不是总抱着过去陈腐的观念自我满足。”
“就我所知，萨塞尔——”
“就我所知，”萨塞尔语气散漫地打断女佣兵，“你应该回去对付你的汇报文件了，当然，你可以口述，让你的手下给你抄写，这我并不介意。此外我需要告诉你，这个小鬼也暂时不必跟着你们了。”
......
“这是条虫虫！”
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对苏西说的。这个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是白色，不过皮肤要更白，赤脚穿着拖鞋，站在她眼前，指着她手腕上那条眼镜蛇。
“不是虫子，”萨塞尔指出，“这是蛇。”
“蛇！”小女孩说，“那她呢？”她把婴儿肥的手指朝她指过来。
“你得管她叫苏西姐姐，不管看到谁，都记得管她叫姐姐，特别是留着金头发扎着红丝带的人。”萨塞尔吩咐道。
“哦，苏西姐姐！那姐姐是什么？也是爸爸生下来的吗？”
“不是我生的，是一个叫玛琪露的朋友送的。”
“姐姐，送的？”女孩嘀咕一声。
“是的，这个苏西姐姐是我买石头纪念品的时候送的，而且还是买一送一，附赠一条蛇。”
“石头纪念品是什么？我去买的话也会送这样的蛇吗？”
萨塞尔沉默片刻，苏西则无言地盯着他。
“我不知道，”他直接推卸责任，“总之你去问她吧，以后有什么问题问她就可以，记住路上拽住你这个姐姐，别让她走到奇怪的地方去。”
“为什么？”
“你的姐姐是个坏东西，我需要她，她却总是很喜欢跑到不该跑的地方去。这个时候就需要你看著她，顺带记得把路上发生的一切都回报给我。”
“你这是从小训练间谍？”苏西终于忍不住了，“再说我什么时候到处乱跑了？当初不是你把我塞个那些雇佣兵的吗？”
“你是坏东西吗？”苏西低头一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拽着自己的裙子已经问了起来。
“你干嘛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塞给我？”苏西没理会她。
“让我们显得像是旅行中的一家人。”萨塞尔回答，“对了，快叫爸爸，你也要叫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