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澜将身往后一躺，靠在了迎枕上，伸手捡起被沈元嘉扔掉的书，淡淡道：“可你能娶她吗？如果能，那你现在也可以去求亲。”
“我……”沈元嘉一下被噎得不出话来。
他确实不能。
他的母亲，一心想让他娶个京中闺秀，哪怕是庶女，哪怕家境破落，哪怕容貌平平，只要是勋贵或是官员比较高一点的官宦人家姐，她都满意。而他的大伯，也是这么个意思。沈家就算是成了皇商，也是商户，在地位上天生低人一等。可如果他们这一辈的孩能娶上勋贵、官宦人家的姐，那么就能弥补这份缺失，至少在京中上层阶级的宴会上，也能有一席之地，不至于求进无门。
他为着想娶苏玉畹，跟母亲提过两次，都被母亲提着鼻臭骂了一通。要不是颜安澜又发了话，沈大太太不敢违背，她都要冲到苏宅指着苏玉畹破口大骂，败坏她的名声了。
所以，对于向苏玉畹提亲，他只是想想而已，根本不敢这样做。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他坚持，不光达不到目的，还会给苏玉畹招来祸害。
想到这里，他十分沮丧，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颜安澜也没安慰他，将书本翻开又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沈元嘉才缓解过来，转过头去看了颜安澜一眼，问道：“她为什么不答应？”
“她不想过看人脸色、跟人勾心斗角的日。”颜安澜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沈元嘉怔怔地看着颜安澜，好半天才收回目光来。
他没想到苏玉畹能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
世间之人，明知道这些，但为了满足心里的虚荣心，为了别人艳羡的目光，依然如飞蛾扑火，追逐那华而不实的“荣华富贵”。
实在的，他自己是商户人家出身，又跟着颜安澜在京中豪门世家里厮混这些年，尝过因为出身低贱被自以为高贵的孩欺凌侮辱和唾弃的滋味，他特别能理解苏玉畹的想法。
“她是个聪明人。”他叹道。
颜安澜没有话，但目光涣散，明显思神不在书本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元嘉才道：“我外祖父因为这事，总有些不安，怕得罪了你，所以想请你晚上过去吃一顿饭。”
“帮我拒了吧，我没心情。”颜安澜回过神来，翻了一页书，关注地看起书来。
沈元嘉知道颜安澜的脾气，他既拿定了主意，别人再怎么劝，也只会惹他不高兴。
“好。”他应了一声，站起来轻轻退了出去。
没有请来颜安澜，陈明生十分不高兴，却又不敢得罪自己的外孙，生怕他再也不肯帮忙，只得温言央求道：“嘉哥儿，你也知道外祖父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实属不易。要是我这位置坐不稳，你们沈家也失去一份助力不是？所以为求个心安，也务必请你帮个忙，看看颜公什么时候心情好，请他来府上坐坐。就是不吃饭，喝杯茶也是好的。”
陈明生也是差不多六十岁的人了，头发和胡都花白，面容有些清瘦，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跟自己这个辈低声下气地乞求，沈元嘉看着也于心不忍，点头道：“好罢，我找个机会再罢。如果他执意不来，我也没法勉强。外祖父您也是知道的，我的话，颜公肯听，那是他心情好；要是不肯听，他也不会给我半分面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是我外孙，我不会看着你难做。”陈明生十分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