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带着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去港口区一起参加胜利晚宴,战俘营的管理将移交给第九近卫骑士团负责。”
克劳德一边低着头写着什么,一边向眼前的人下令。
陆战二骑的骑士团长耸然一惊,看向了克劳德。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得到自己预想中的回答,克劳德有点好奇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司令官阁下,您——您最后还是决定,要完全清理掉那些手无寸铁的兽人战俘吗?”
骑士团长绷紧了身体,问出了这句话。
“是啊,怎么了?”
“请、请您再多考虑一下吧!这毕竟是数万名战俘,我知道您是因为我的部下不愿意做这件事,才让您的直属部队来做的,我也很感激您——但是我相信,执行这样一个命令所带来的冲击性,对所有的军队来说都是一样的!”
“嗯,然后呢?”
骑士团长的额头已经有了汗珠,他没想到克劳德在屠杀战俘这件事竟然有如此的决绝,哪怕是可能毁掉自己的骑士团,让他们在怀疑和内疚中分崩离析,他也一定要杀光所有的兽人。
司令官竟然对兽人有着如此可怕的仇恨?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做一次最后的努力。
“司令官阁下......您愿不愿意听我说个故事?”
“可以。”
克劳德放下笔,他已经写完了战报,接下来一直到晚上,他都会很闲,所以倒不如先听听这位正派的军官到底想说什么,正好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我们一起从小长大的,他有一个很糟糕的父亲,酗酒、赌博,什么都做,对他也是非打即骂。不过他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非常爱他——所以他仇恨着自己的父亲,依恋着自己的母亲。”
“后来他考上了军官学校,离开了那个家,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不过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回去参加葬礼,跪在他母亲的棺材前,他想要哭泣,却发现自己流不出眼泪。”
“他的父亲倒是很长寿,一直到去年才去世,而让我的那个朋友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根本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他在恸哭,整个人伤心欲绝。”
骑士团长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克劳德一眼,正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克劳德开口打断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那你应该是理解错了什么。”
克劳德摇了摇头。
“我做这些事,与仇恨毫无关系,我并不仇恨兽人,你明白吗?这一切就像是园丁修剪自己花园里灌木,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至少是我认为的正轨。”
听到这里,骑士团长的脸色一片惨白,他很清楚,克劳德听懂了他说的故事,但是他的回答,却让历经战火的他候,发自内心的对眼前这个可能才跟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司令官,产生了无可抑制的恐惧。
“今晚,让你的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交出战俘营的防务,由第九近卫骑士团交接——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阁下。”
“那就去吧。”
骑士团长逃一般的离开了克劳德的办公室。
【老师?】
“嗯?怎么啦?”
【他刚才说的那个故事......我有点没太听懂。为什么当爱着他的母亲去世时,那个男人的悲伤是如此有限,而一直打骂他的父亲去世时,他却会如此悲伤?】
“因为这个人活下去的动力,来自于他对父亲的仇恨,而不是他母亲的爱——甚至可以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基于这份仇恨才持续至今的。”
克劳德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当他的母亲去世时,那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一件悲伤的事,因为他无法再得到爱了。但是当他的父亲去世时,他赖以生存的仇恨就彻底失去了意义——所以这个人的一生也就变成得空洞,没有了意义。”
【......】
“他跟我说这个故事,显然是理解错了我为什么会对兽人有那样的态度,他以为我的这份态度是基于对兽人的仇恨——所以他想告诉我,如果仇恨彻底消失,那么我的人生就会失去意义,从而劝谏不要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所以我才会那样回答他。我根本对兽人毫无感觉,没有仇恨,没有同情。就像我说的,这就是园丁去修剪花园里的灌木,我只不过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比如说,净化异形。”
克劳德耸了耸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明白了,类似的话您之前说过,就在我们从北海舰队实习结束的时候,我在和您讨论该如何利用夏尔的时候。您说过,不能让仇恨成为夏尔惟一的动力,否则会毁掉这样一个好用的棋子。】
克劳德笑了起来。
“真棒——没想到你都已经能够举一反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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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奥武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外面是人声鼎沸的帝国营地。
明天开始,帝国军的新一批补给船就会抵达,要开始按批次带着所有的人撤离这里,所以今夜,帝国的士兵们正在欢庆这次远征的完全胜利。
反正,缴获的东西已经多到拖累他们返程了,那还不如现在就把它们挥霍掉。
克劳德也派人过来邀请了贝奥武夫去参加军官们的晚宴,只不过他拒绝了这份邀请——事实上他很怀疑这就是克劳德在故意恶心自己罢了。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克劳德,因为他答应了让战俘们在走之前吃一顿饱饭,并且当着他的面,将一车车的食物送进了战俘营里。
对方还送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进了他的营帐,并且连看守他的卫兵也撤走了,全部都去参加这次胜利晚宴去了。
贝奥武夫将其实并不足以让他醉倒的美酒,小心翼翼的倒进夜壶,最后几滴洒在自己身上,然后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