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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远方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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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注视下,一身华服,年约二十五、六的李园在赵穆的迎接下潇洒地步入厅堂。无可否认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清秀而又显得性格突出,肩宽腰细腿长,身型高挺笔直,腰佩长剑,予人文武全材的印象。一对眼睛更是灵活有神,可见此人足智多谋,不可小觑。
  项少龙一颗心霍霍跳动起来,他要担心的事情多得他自己仍难以弄清楚。最糟是李园可一眼看穿自己并非马痴董匡,那时他休想活着离开侯府。其次是他和赵穆的关系,假设李园是楚国春申君黄歇派来与赵穆秘密联络的人,那赵穆会立即拆穿项少龙对付他的计谋。还有是李园若知道楚使仍未抵达邯郸,当然猜到在途中出事,同样会惹起他与赵穆的疑心。任何一个问题发生,都会立刻令他们全军覆没。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完全想不到应付的办法。唉!怎会平白钻这么一个人出来?
  李园步入厅堂,一边聆听赵穆对他说话,一边风度翩翩的含笑向两旁席上的宾客打招呼。
  项少龙但愿李园永远走不完这段路。
  纪嫣然心灵质慧,早发觉他神态有异,微笑道:“董先生!楚国人才济济,不但出了你这养马专家,还有李园先生这才学剑术名闻天下的超卓人物,他妹妹李嫣嫣乃楚王新纳的爱妃,听说刚有身孕,若产下儿子,将会成为楚国的储君,所以现在谁都认为他的前程无可限量。”
  项少龙明白她是碍于身后的女侍,故意以这种方式提点李园的来历。她来邯郸前曾先到楚国,所以自然得知有关楚国的最新消息。不过他却感到当她说到李园的名字,神情有点不大自然。
  李园的眼睛看到纪嫣然,立时亮起来,主动来至席前,礼貌地向项少龙打个招呼道:“董先生你好!我们虽曾同是楚臣,想不到要来到千里之外的邯郸始有机会碰头。”
  项少龙放下最迫在眼前的心事,稍松了一口气,起立还礼。赵穆忽地向他打了个奇怪的眼色,望向李园的眼神掠过一丝杀机。
  李园并不太在意项少龙,目光落到纪嫣然身上,立即闪动摄人的神采,一揖到地说:“纪小姐不辞而别,把在下害得苦透。”
  他压下声音,除赵穆和项少龙外,其它宾客还以为他在作礼貌的客套。
  项少龙再放下心头另一块大石,恍然大悟李园原来正苦缠纪嫣然,看来在楚国他们还有一段交往,否则李园不会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李园当是天生情种,否则怎会千里迢迢,由万水千山外的楚国直追到这里来。想到这里,又多另外一件心事。自赵雅曾背叛他,他对女人再没有以前那种盲目的信心。李园人品出众,对爱情又有不顾一切的热诚,怎知是否会由他项少龙手上夺去纪嫣然,假若事实如此,对他的打击会比赵雅严重千百倍。
  纪嫣然偷看项少龙一眼,微微一笑道:“李先生言重,嫣然怎担当得起。”
  赵穆笑道:“两位原来是旧相识,现在大家都在邯郸,何愁没有聚首畅谈的时刻。李先生不若加入本侯那一席,欣赏歌舞姬的表演。”
  李园潇洒然一笑,深深地再看纪嫣然一眼,随着赵穆,坐到赵穆和赵雅的中间去了。纪嫣然似被李园直追到来邯郸的表现感动,垂下俏脸,秀眸蒙上茫然之色。项少龙的心更不舒服。
  音乐声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来到场中,载歌载舞,彩衣飞扬。极尽视听娱乐之*效果。
  “喂!”
  项少龙微一愕然,纪嫣然正深深地凝视着他,眼内中包含浓浓的情意。歌舞姬隔开李园、赵穆的视线,兼之人人全神欣赏歌舞,音乐声又有助掩盖他们的说话声,不虞担心给人听到,确是诉说密话的良机,项少龙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意。
  纪嫣然白他一眼道:“不要对人家没信心好吗?人家想得你不知多苦啊!”
  项少龙暗忖这叫一朝被蛇咬,见草绳而吃惊。低声问道:“你住在哪里?”
  纪嫣然迅速道出,接着道:“不要找我,让嫣然来找你,龙阳君一直怀疑人家和你有问题,在这里也着人监视我。”
  项少龙知她智谋过人,手段高明,并不担心她会有闪失,点头答应。纪嫣然忽地敛容不语,项少龙醒觉地诈作全神欣赏歌舞。原来众舞姬聚到厅心,筑成一个大圆,大圆内又有小圆,纷纷作出仰胸弯腰等种种曼妙姿态,项少龙与赵穆之间此时一无阻挡。
  赵雅对李园相当有兴趣,不时逗他说话,看得项少龙心中暗恨,不明白为何对她仍有这种妒忌的情绪。李园很有风度地对答,但眼神大多时间仍停留在纪嫣然身上。平山侯韩闯显然对纪嫣然很有野心,不时狠狠盯着她,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很多本来对天下闻名的才女有心追求的人,见到李园的出现,无不感到自惭形秽,死去追求她的一条心,何况纪嫣然还似乎对他颇有情意。假若李园不是身份特别,剑术高明,说不定早有人想把他干掉。
  两人直至宴会完毕,再无说话机会。纪嫣然率先和邹衍离去,坚决拒绝李园的陪行,当然是借此向项少龙表明心意,看得项少龙和其它有心人大为快慰。李园颓然离去后,项少龙正要溜掉,却给赵穆拉着一起在大门欢送宾客。郭纵走时叮嘱他明晚的宴会,轮到赵霸和赵致,后者深深地看他一眼,与赵霸离开,龙阳君的临别秋波则教他汗毛倒竖。到最后只剩下赵穆、赵雅、郭开、乐乘、韩闯和项少龙六个人。韩闯看来在等待赵雅,项少龙不由心头火起,故意忽视赵雅不时向他送来的秋波。
  韩闯向赵穆兴奋地道:“除燕国外,所有人都来哩。”
  他虽是说得颠三倒四,没头没尾,项少龙却清楚把握到他的意思,亦知他误会李园是代表楚国来参与东周君召开抗秦会议的人。形势异常微妙,六国中,最重视“合纵”的当然是在强秦前首当其冲的韩、赵、魏三国。齐国也颇在乎连手抗秦的策略,因为若三晋失陷,下一个对象必是齐国无疑,然后轮到楚人。现在韩闯以为楚国肯派使臣来,当然大为高兴。至于燕国,刚被赵国名将廉颇攻得气也喘不过气来,在其它国人眼中地位大降,来不来似没太大关系。
  赵穆冷哼一声道:“李园此回来,恐怕与密议没有关系。”
  韩闯笑道:“他现在是楚王跟前的大红人,听说他妹子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楚王尚未有儿子,只要她争气点生个太子出来,李园立成国舅爷,所以只要他肯美言几句,何愁楚王不参与这次的壮举。”
  赵穆眼中又闪过森冷的光芒,面上剑痕好似变得更深刻。项少龙旁观者清,知道赵穆对李园心怀不满和愤恨。
  郭开笑道:“夫人累了吗?让平山侯送你回府吧!”
  韩闯彬彬有礼地向赵雅道:“不知韩闯有没有那荣幸呢?”
  郭开和乐乘会心微笑,韩闯这话不啻是向赵雅询问今晚能否一亲香泽。赵雅神情有点尴尬,目光射往项少龙。项少龙则看向门外的广场去,该处有四辆马车和赵兵在恭候。
  赵穆想起自己曾答应项少龙为他与赵雅穿针引线,纵使今晚不成,但任由韩闯当着他面前把赵雅“拿走”,面子亦挂不住,出言说道:“平山侯请早点回去休息,待会我还要和夫人入宫见大王。”
  韩闯无奈先行一步。
  赵穆对郭开和乐乘道:“本侯还有几句话想和董先生商量,你们先回去吧!”
  郭开背着赵穆向项少龙使个眼色,要他小心,和乐乘谈笑着登车离去。剩下赵穆、赵雅和项少龙三个人,气氛变得尴尬。
  赵穆向赵雅道:“我和董先生说几句话后,由他伴你回夫人府吧!”
  赵雅脸色一变,嗔道:“我自己不会得回去吗?”言罢狠狠瞪赵穆和项少龙各一眼,出门登车走了,剩下大失面子的赵穆和项少龙面面相觑。
  赵穆苦笑道:“有些女人像匹永不驯服的野马,非常难驾御。”
  项少龙附和道:“这种女人才够味道。”
  赵穆引着他,沿回廊往内府的方向走去,时虽夜深人静,侯府仍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昼。最后到达当日赵穆与他分享越国美女姊妹花田贞田凤那个内轩,席地坐下。侍女奉上香茗,退了出去。
  赵穆似有点心事,沉吟片晌后道:“你应该知道我爹和李园的关系吧!”
  项少龙心中叫苦,他冒充的是春申君的亲信,到来协助赵穆发他做君主的清秋大梦,自不能推说不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是李园的妹子叫李嫣嫣,还是靠她名字里有两个字音和纪嫣然相同,否则恐怕早忘记她的名字。硬着头皮道:“侯爷说的是否嫣嫣夫人的事?鄙人一直在外为君上办事,所以和李园没见过面,这些事是由君上亲口告诉我的。”
  岂知赵穆竟然点点头,叹道:“正是此事,不要看李园好眉好貌,其心计的厉害,我爹府内虽有数千家将食客,却是无人能及。更切勿以他追纪才女直追到这里来,误认他是个情痴,我肯定背后另有原因,没有人比他的机心更多野心更大。哼!看来爹并没有向他泄露我的秘密,幸好如此!”
  项少龙知道危机尚未度过,若让赵穆再多问两句,自己将立即原形毕露,顺他口气道:“鄙人真不明白君上为何如此信任李园?”这句话自是不会出漏子。
  赵穆闷哼一声道:“爹这叫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到底仍是女色误事,是了!你刚由那里来,李嫣嫣生出来的是男是女?”
  项少龙隐隐捕捉到点头绪,却无法具体描述出来,惟有道:“只是听说快要临盆。”
  赵穆脸上阴霾密布,愤然说道:“想不到吕不韦的诡计,竟给李园活学活用,爹总不肯信我的话,将来若给李园得势,他怎肯再容许爹把持朝政,爹此回是引狼入室。”
  项少龙若尚不明白,还用出来混?赵穆既提到女色误事,又说李园仿吕不韦之计和春申君引狼入室,凭着这些线索,他把事情猜出个九不离十。忙陪他叹气道:“李嫣嫣不知是否李园的真妹子。”
  赵穆道:“看来不假,而且爹与李嫣嫣相好时,李园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李嫣嫣,爹亦派人调查过他兄妹的关系。”接着疑惑地看着他道:“这事你不会不知吧!”
  项少龙心中叫糟,自己竟然猜错,原来李嫣嫣肚内的孩子不是李园而是春申君黄歇的。妈的!怎想得到内中如此曲折。从容地道:“怎会不知道?不过那负责调查的人叫合权,这人除擅长拍马屁外什么事都马马虎虎,我怕他给李园骗倒。”他这番话尽是胡言,把握的是赵穆的心理,人名俱在,还怕赵穆不相信。
  大奸人果然给他蒙混过去,沉声道:“问题应不是出在这里,他们是亲兄妹无疑,爹太大意了。”
  项少龙这次真的恍然大悟,弄清李园兄妹和春申君的关系。李园这人的确厉害,先把妹子献给春申君,有孕后,再由春申君把怀了自己骨肉的美人儿送给没有儿子的楚王,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大有机会成为楚国的储君,重演吕不韦把朱姬赠给庄襄王之计。弄清这点后,项少龙松一口气道:“这次李园送上门来,正是除掉他的天赐良机,那时李嫣嫣便脱不出君上的把握。”
  赵穆正色道:“万万不可,否则势必惹起轩然大波,甚至连我都脱不掉关系,而且他剑术高明,人又极其奸诈似鬼,今次随他来的家将无不是楚国的高手,一个不好,你的人给他拿着,本侯也救不了你。”
  项少龙冷笑道:“侯爷放心,那我就待他离开赵境动手如何。”
  赵穆见他如此卖力,欣然道:“杀人不一定要动刀动剑的,这事让我想想看。是了!你是否真懂马性,否则明天说不定会在纪才女面前丢人露丑。唉!这么动人的美女我还是首次遇上,可惜……”
  项少龙道:“侯爷放心,不懂马性怎扮马痴呢?”
  赵穆道:“今晚赵雅是不行,不若由我给你发配几个美人儿吧!”
  项少龙道:“今晚可免了,明天还要早起到纪才女那里,我们是不是各自去呢?”
  赵穆想起明天可见到纪嫣然,精神大振道:“我来接你一起去。”又感激地道:“今天全仗你了。”
  项少龙知他指的是女刺客的事,谦让几句,告辞离去。赵穆把他直送至大门,看他登上马车,在家将拥护下驶出外门。
  马车在夜色苍茫和卫士们的灯笼光映照下,在邯郸寂静的街道以普通速度奔驰。颠簸中,项少龙思潮起伏。直到此刻,他仍未想到有何良策,可活捉赵穆,割下乐乘的首级,然后安然逃离邯郸。赵穆今晚刚给人行刺,以后肯定倍加小心,保安势将大幅增强,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他固不容易,更不要说将他生擒活捉。至于乐乘乃邯郸城的太守,城内兵马全由他调遣,想杀死他岂会是易事。
  现在六国的使节和要人陆续抵达,赵人为保持机密,又为防止秦人间谍混入城内,城防必然十倍甚至百倍地加强,想遣人溜出城外非常危险,皆因出入均有人作详尽记录。更何况时间有限,若赵人发觉他所谓的大批战马牲口未依诺言适时抵达邯郸,他的处境更不乐观。幸好尚有数百匹战马会在旬日内抵达,希望那能暂时缓和赵人的猜疑。和赵穆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事,只要说错一句话,动辄有败亡受辱之虞。至于私人感情方面,更是一塌糊涂。首先谁也不能保证纪嫣然是不是不变心,经历赵雅的教训,他对自己这方面的信心大不如前。至于和赵雅的恩怨交缠,则更令他备受困扰,有时觉得她很可怜,大多数时间更感到她的可恨。唉!算了!忘记她吧,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恐怕那李园向她勾勾指头,她立即投怀送抱。想到这里,报复的火焰又燃烧起来,心情更是矛盾。
  赵致分明看穿了点东西,人心难测,假设她要出卖他们,他们的下场会很凄惨,力战而死是很好的结局,最怕给人布局生擒,那时就生不加死。终于回到原来的质子府,项少龙走下马车,进入府内。滕翼、乌卓、荆俊在等候他回来,跟他直进有高墙环护,以前软禁假赢政的府中之府。三人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发问,随他到议事的密室里。
  四人坐定后,项少龙脸寒如水地向荆俊道:“小俊!你究竟向赵致透露过什么?不准有任何隐瞒。”
  滕翼和乌卓两人一起变脸,在这遍地仇敌的险境,步步如履薄冰,一步走错,立刻是没顶之祸,更何况泄漏底细。
  荆俊一震,垂下头去,惶恐地道:“三哥见到赵致了吗?”
  项少龙先不说出赵致没有直接揭破他,以免荆俊抵赖,只点点头。
  滕翼拍几大骂道:“你这无知小子,不分轻重,你是不是想所有人为你的愚蠢行为丧命,我们早警告过你。”
  荆俊苦笑道:“警告来得太迟,我早告诉她我们会在短期内回来。”
  乌卓铁青着脸道:“你难道说不知赵致是赵人吗?若她爱赵国的心多过爱你,会是怎样的后果。”
  荆俊颓然道:“她根本不爱我,爱的只是三哥。”
  三人为之愕然。
  滕翼皱眉道:“你莫要胡言乱语,图开脱自己的责任。”
  乌卓道:“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荆俊哭丧着脸道:“她只当我是个淘气爱玩的小弟弟,肯和我说话,只是想多知道点三哥的事。”
  项少龙沉声道:“她最后给你那封信说什么来着?”
  荆俊惭愧地嗫嚅着道:“她问我何时来邯郸,要不要接应。唉!我不是没有想过她是赵人的问题,而是她告诉我与赵穆有深仇,所以我相信她不会出卖我们。”
  项少龙发起怔来,表面看赵致与赵穆相处融洽,还为他训练歌姬,一点看不出异样的情况。她为何痛恨赵穆呢?
  乌卓道:“她和赵穆有什么冤仇?”
  荆俊茫然摇头,道:“她不肯说出来。”
  滕翼沉吟道:“说不定是和女儿家的贞操有关。”
  乌卓问道:“赵致的家族有什么人?”
  项少龙和滕翼露出专注的神色,这问题是关键所在,若赵致在赵国有庞大的亲族,怎肯为一个男人牺牲所有族人。至少她不能不顾她的亲父,因若要她爹陪她一起走,是绝不会得到她父亲同意的。
  荆俊道:“她好像只是与她爹相依为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滕翼跌足叹道:“你真是胡涂误事。”荆俊是因他而来,使他感到要对荆俊所做的事负责。
  乌卓道:“你不是回信给她吗?信里说什么呢?”
  三人中以乌卓最冷静,句句问在最关键性的骨节眼上,
  荆俊终是小孩子,哭出来道:“我告诉她我们将会以伪装身份在邯郸出现,到达后找机会与她联络。”
  项少龙心中不忍,拍他肩头安慰道:“情势尚未太坏,她虽似认出是我,一来还不太肯定,二来没有揭破我,可知仍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我真不明白,若你明知她只当你是小弟弟,为何仍要与她纠缠不清?”
  荆俊呜咽道:“我不明白,不过假若她成了你的女人,小俊绝不会有丝毫不满。”
  滕翼淡淡地道:“我们不能让命运操纵在一个女人手里,小俊你给我带路,我要亲手杀她,以免夜长梦多。”
  荆俊浑身剧震,骇然瞪大眼睛。
  乌卓点头地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四人中有两人同意杀人灭口,荆俊惊得忘了哭泣,求助的目光投向项少龙。
  项少龙暗忖,若要保密,怕要把田贞也杀掉才行,自己怎办得到?淡淡地道:“这样做会未见其利,先见其害,赵致今晚曾多次与我说话,又对我特别注意,这情况会落到一些有心人眼里。假若她这么见我一面,当晚立即被杀,终有人会猜到我头上来。”
  乌卓冷然道:“那另一方法是把她变成你的女人,让我们可绝对的控制她,同时可查清她的底细。”
  项少龙看荆俊一眼,见他噤若寒蝉,垂首颓然无语,心生怜惜,叹气道:“小俊是我的好兄弟,我怎能夺他所爱?”
  荆俊感激地道:“有三哥这么一句话,小俊已深切感受到兄弟之情,事实上三哥早让小俊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小俊尚未有报答的机会。今次又是小俊犯错,差点害死所有人。”倏地跪下来,向项少龙叩头道:“三哥请放手对付赵致,小俊只有心服口服。”
  至此三人无不知荆俊真的深爱赵致,为保她一命,宁愿放弃自己的感情。换一个角度看,则是自动引退,好成全赵致对项少龙的情意。
  项少龙苦笑道:“我对赵致虽有好感,却从没有想到男女方面的关系去,脑筋一时很难转过来,何况更有点像要去夺取自己好兄弟的女人似的。”
  滕翼正色道:“这事谁都知少龙是为所有人的生命安危去做,不须有任何顾忌,若因小俊而误了大局,滕翼难辞其咎。”
  乌卓道:“就这么办,事不宜迟,不若少龙立即去找赵致,问个清楚明白,若有问题,狠心点也没得说,总好过坐以待毙。”
  荆俊道:“三哥!我立即带你去!”
  项少龙大感头痛,拖延道:“我联络上纪嫣然!”
  众人大喜追问,项少龙把宴会中发生的事一一道出,三人听得眉头深锁,忽然又钻个李园出来,对这次的行动有害无利,把形势弄得更复杂。正烦恼间,敲门声起。乌卓露出不悦之色,谁敢在他们密议时刻来打扰,荆俊待要开门,给谨慎的滕翼一把抓着,怕人看到他哭肿的眼睛,亲自把门拉开。
  精兵团大头领乌果在门外道:“有位不肯表露身份的客人来找姑爷,现在客厅里等候。”接着扼要描述那人的衣着和外型。众人听得此人可能是女扮男装,面面相觑,难道竟是赵致找上门来。
  项少龙立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
  项少龙步出客厅,一看下大喜冲前。那全身被宽大袍服遮盖的美女不顾一切奔过来,投入他怀里,娇躯因激动和兴奋而不住抖颤,竟是艳名盖天下的才女纪嫣然。
  项少龙感受着怀里充满青春火热的生命和动人的血肉,今晚所有愁思忧虑立时给抛到九天云外。
  他掀开她的斗篷,让她如云的秀发瀑布般散垂下来,感动地道:“想不到嫣然今晚来找我,项少龙受宠若惊。”
  纪嫣然不理在旁目瞪口呆的乌果,用尽气力搂着他粗壮的脖子道:“嫣然一刻都等不下去,这大半年来人家每天度日如年,饱受思念你的折磨,若非可与邹先生不时谈起你,人家更受不了。”
  美人恩重,项少龙拦腰把她抱起来,向乌果道:“告诉他们是谁来了!”竟朝卧室走去。
  纪嫣然的脸立即火烧般灼热起来,耳根通红,虽把羞不可抑的脸埋在他的颈项间,但心儿急剧的跃动声却毫不掩饰地暴露她的羞喜交集。但她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娇躯酥软,口不能言。
  项少龙虽非如此急色的人,一来的确对这情深义重的女子想得要命,而她又是诱人无比,更重要是他生出快刀斩乱麻的心意,要尽早得到绝世美女的身体,免致节外生枝,给工于心计的李园乘虚而入,或以什么卑鄙手段夺去纪嫣然。他本对李园印象甚佳,但自从知他与春申君借妹子李嫣嫣进行的阴谋后,观感完全改变过来。由客厅回到寝室这段路程,似若整个世纪般漫长,两人紧张得没有说过一句话。
  关上房门,项少龙与她坐到榻上,用强有力的手臂拥抱她,使她动人的肉体挨贴在他身上。
  项少龙温柔地吻她修美的粉项和晶莹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纪嫣然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里,檀口不住发出令人神摇魄荡、销魂蚀骨的娇吟。纪嫣然再忍不住,玉臂缠上,狂热地与之拥吻。所有因相思而来的苦楚,在此刻得到最甜蜜迷人的代价。两人融入浑然忘忧,神魂颠倒,无比热烈的缠绵中,在项少龙的挑动下,纪嫣然被煽起情欲的烈焰。项少龙温柔的爱抚,更刺激得她娇躯抖颤,血液奔腾。
  只听爱郎在耳旁温柔情深地道:“嫣然!项少龙很感激你的垂青,你对我太好哩。”纪嫣然嗯地应了一声,旋又转为呻吟,这男子的手已滑入了她的衣服里,身上的衣服逐一减少。纪嫣然星眸半闭,任由项少龙为所欲为,偶然无意识地推挡一下,只有象征式的意义,毫无实际的作用。高燃的红烛映照中,她羊脂白玉般毫无瑕疵的美丽肉体,终于彻底展露在项少龙眼底。
  项少龙偏在这时咬着她的小耳珠道:“这样好吗?”
  纪嫣然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秀眸,白他一眼,然后芳心深许地点头,再合上美目,那撼人的诱惑力,惹得项少龙立即加剧对她娇躯的爱抚。使她身无寸缕的肉体横陈仰卧后,项少龙站了起来,一边欣赏这天下每个正常男人都想得到的美丽胴体,一边为自己宽衣脱带。纪嫣然转身伏在榻上,羞不可抑地侧起脸,含情脉脉地带笑朝他偷瞧。
  项少龙笑道:“老天爷多么不公平,嫣然早看过我的身体,我却要苦候大半年才有此扳平的机会。”
  纪嫣然娇嗔道:“人家只是为你疗伤,最羞人的部分由你的倩公主一手包办,哪有像你眼前般对待人家啊!”
  项少龙微笑道:“纪才女终于回复说话的能力了呀?”
  纪嫣然道:“你只懂调笑人家。”她很想别过头去,好避开眼前男儿羞人的情景,偏是眼睛不争气,依然盯着他看。
  项少龙单膝跪在榻沿,俯头看她,叹道:“我的天啊!真是老天爷令人感动的杰作。”
  纪嫣然被他这新鲜迷人的情话诱得呻吟一声,娇喘道:“项郎啊!天亮前人家还要赶回去呀!”
  项少龙笑道:“那还不转过身来?”
  纪嫣然今次不但没有乖乖顺从,还恨不得可钻入了榻子里藏起来,项少龙坐到榻上,温柔地把她翻过来。纪嫣然双眸紧闭,颊生桃红,艳光四射,可爱动人至极点。芙蓉帐暖,在被浪翻腾下,纪嫣然被诱发处子的热情,不顾一切地逢迎和痴缠项少龙。项少龙至此对纪嫣然的爱完全释放,畅游巫山,得到人人羡慕的艳福、纪嫣然珍贵的贞操。云收雨散后,纪嫣然手足仍把他缠得结实,秀目紧闭、满脸甜美清纯。项少龙感到这美女是如许的热恋他,信任他,心中不由泛起因怀疑她而生的歉咎。
  项少龙贴着她的脸蛋,柔声道:“快乐吗?”
  纪嫣然用力搂紧他,睁开美眸,内中藏着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甜蜜,轻声说道:“想不到男女间竟有这么动人的滋味,嫣然似感到以前是白活了。”
  这几句深情诱人的话,比什么催情药物更见效,立时又惹起另一场风暴。至此两人水乳交融,再无半分间隔。项少龙清楚感到自己对她的深情,才会因李园的出现而有不必要的紧张烦困。
  纪嫣然吻他一下道:“你是不是怕人家喜欢李园呢?”
  项少龙尴尬地点头。
  纪嫣然柔情似水地道:“你太小觑嫣然,美男子我不知见过多少,除你外没有人可令嫣然有半丝心动。项少龙所以能打动纪嫣然,不因他长得比别人好看,而是因他的胸襟气魄、超凡的智慧、和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英雄气概。”接着垂下头去轻轻地道:“现在还加上床第的缠绵恩爱、男女之乐。”
  项少龙差点要和她来第三回合,只恨春宵苦短,鸡鸣声催促再三下,边缠绵边为她穿上衣裳。纪嫣然寄居的大宅是邯郸著名大儒刘华生的府第,离项少龙的住处只隔两条街,项少龙陪她循着横街小巷,避过巡逻的城卒,溜了回去。纪嫣然由后园潜回府内,项少龙还要放肆,弄得这美女脸红耳赤后,放她回去,个中缠绵处,只他两人体味得到。
  回家时,项少龙心中填满甜蜜温馨的醉人感觉。忽然间,所有困难和危险,变成微不足道的事。
  项少龙以特种部队训练出来的坚强意志,勉强爬起床来,到客厅去见赵穆。
  赵穆神态亲切,道:“来!我们好好谈谈。”
  项少龙故作愕然问道:“不是立即要到纪才女那里吗?”
  赵穆苦笑道:“今早美人儿派人来通知我,说身子有点不适,所以看马的事要另改时日。唉!女人的心最难测,尤其是心高气傲的绝世美女。”
  项少龙心中暗笑,有什么难测的?纪嫣然只是依他吩咐,取消约会,免得见着尴尬,不过却想不到赵穆会亲自前来通知。
  挥退左右后,项少龙在他身旁坐下来,道:“侯爷昨晚睡得好吗?”
  赵穆叹道:“差点没合过眼,宴会上太多事发生,叫自己不要去想,脑袋偏不听话。”再压低声音道:“李园此回原来带来大批从人,称得上高手的有三十多人,是新近被他收作家将的楚国著名剑手,平日他在楚国非常低调,以免招爹的疑心,现在终露出本来面目。”
  项少龙道:“侯爷放心,我有把握教他不能活着回我们大楚去。”
  赵穆感激地瞧他道:“爹没有拣错人,你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谁?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过你。”
  项少龙早有腹稿,从容道:“鄙人的真名叫王卓,是休图族的猎户,君上有趟来我家附近打猎,遇上狼群,被鄙人救了。自此君上刻意栽培我,又使鄙人的家族享尽富贵,对鄙人恩重如山,君上要我完成把你扶助为赵王的计划,所以一直不把我带回府去,今次前来邯郸,是与侯爷互相呼应,见机行事,天下还不是你们黄家的吗?小人的从人全是休图族人,绝对可靠,侯爷尽可安心。”
  赵穆听得心花怒放,心想爹真懂用人,王卓智计既高,又有胆色,剑术更是高明,得他相助,加上乐乘辅助,赵君之位还不是我囊中之物?最大的障碍就只有廉颇和李牧两个家伙。
  赵穆道:“我昨夜思量整晚,终想到一个可行之计,不过现在时机仍未成熟,迟些再和你商量。由于孝成王那昏君对你期望甚殷,你最重要的是尽早有点表现。”
  项少龙暗笑最重要的还是有你最后这句话,站起来道:“多谢侯爷提醒,鄙人现在立即领手下到城郊农场的新址研究一下如何开拓布置。”
  赵穆本是来寻他去敷衍对他项少龙有意的龙阳君,免致惹得这魏国的权贵人物不满,闻言无奈陪他站起来道:“记得今晚郭纵的宴会,黄昏前务要赶回来。”
  项少龙答应一声,把他送出府门,与乌卓等全体出动,往城郊去也。
  乌卓、荆俊和大部份人留于新牧场所在的藏军谷,设立营帐,砍伐树木,铺桥修路,装模作样地准备一切,其实只是设立据点,免得出事时一网成擒,亦怕荆俊耐不住私自去找赵致。黄昏前,项少龙、滕翼和三十多名精兵团里的精锐好手,马不停蹄的赶返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