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功告成的岳小姐,又赖在陆府一直到吃过午膳才走。本想带封书信回去给家中还在忐忑地兄长,可陆婉儿这几日心情欠佳,真的没写。
“要不,你在家养伤,闲来无事就绣只荷包给我家兄长?毕竟那宫廷药膏可是兄长托了许多人,好不容易弄到的,今日为了能让我带给你,早膳都顾不得吃就去城门口等了……”
说来,岳家妹妹这红娘当真是做到了极致,为促成哥哥与婉儿这段姻缘,的确也是用尽了心思。她倒忘了那日害得好友受伤的不止那李家公子一人,自家兄长也是有份儿的!因此费心买药膏来,本也算是应当。
“你放心!不论绣工如何,兄长收到都定会欢喜。“想起婉儿与自己那水平相当的手艺,岳沐舒复又补上一句。
“回去,我就与兄长说了哈,你抓紧时间开工……“这个终于啰嗦完的人,一脸调皮地走了。剩下半是羞涩,半是喜悦,又怕府中他人听见,各种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的陆婉儿,赶紧一个人钻回了屋。
初恋这种心事,隐秘而炙热,虽不能将一辈子安排的那么远,心里却是存了长久期盼的。第一回爱恋,朦胧心事里装的都是真情,因此总会让人终身难忘。
只是年少只知情深,却不懂世事变迁。人这一生着实很长,无数过客纷至沓来的时候,连那最纯真的东西,往往也会变数太多,有些人如上天注定般相遇,可纵是海誓山盟间,也可能走着走着就散了……
可初恋之时,也往往最能给人不畏将来的勇气。虽年纪尚小,未经世事,一旦确定了心意,许多女子便会连一生都能想完,那幻想中的未来甜蜜而又真实。
所以,陆婉儿这只荷包是一定会绣的。而心彻底安下来的岳沐之,便开启了情寄鸿书模式,每日闲余时间忍不住相思,便躲在书房内给陆婉儿继续写信。想让对方知晓,默默喜欢了这些年,此时已到最为情深意浓的时刻。
“有一回听沐舒说陈家姨娘相中了你,我心急了一晚,那时还想你姐姐都尚未婚配,怎样也都轮不到你吧。可思来想去都是不能安心,第二天我就去故意接近陈家姨娘的儿子,想办法让他心仪别家女子....(此处省略1000字)”。
待到第四封书信尚未写完,岳沐之就已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自那日医馆之后,就未能再见一面,写这些恼人的书信倒不如真真切切看上一眼,可婉儿在养伤,自己这身份又寻不到合适机会进得陆府,当真是有些折磨人了。
虽然身为兄长的岳沐之,在确定与陆婉儿两人关系趋于明朗后,过河拆桥般对自家妹妹也不好意思起来,并未托人把后面写的几封信送出。
可未再收到信的陆婉儿,身为女子在相思这一点上倒好受的多。每天思忖着如何绣一只好看的荷包,单靠着那些相见地回忆与误会解除后的惊喜,还有一些有关未来的憧憬,就能谈一场幸福的恋爱。
这个阶段的女子,仅靠痴情与想象,或许就能演绎出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载的绝世话本来。
而谈起恋爱,男子与男子表现也不甚相同。有些心思缜密细腻的就会细细碎碎,写起信来恨不得从见你之日起,所有细节都描述出来,以表达自己的一见钟情;也有些则想为你摘星星摘月亮,想把所有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双手捧到你面前。
有些幼稚可笑到,每天都去你家门口逛一圈,说不定就能偶遇一面。有些想带你直接见了家长,好早点娶回家去。
不论哪种,其实男子的心意还是好捉摸的,无非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现欲,和一颗想要时刻与你在一起欲望强烈的心。
因此,当陆婉儿每日醉心于刺绣创作的时候,岳家少爷开始时不时地在陆府附近游荡。一日突然想到,见不到面或许可以声音传情,于是便带着长笛,趁夜色在上次放飞纸鸢的那条后巷吹起曲儿来。
好几日晚膳过后,都能听见同一首曲子的笛音离自己屋子很近,许是隔壁府中之人在练习笛子?以前倒从未听见过,这技艺也算是出色了,听起来甚是动听…….
动了好奇之心的陆婉儿,终于忍不住找来一把竹梯,爬到院中那棵樟树上一探究竟,然后就看到了墙外阴影处,正站着心中千好万好的那个人,夜色朦胧,可陆婉儿知道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挺拔的身影,就是他。
为了让墙外的人也能看到自己,陆家二小姐找来一盏灯笼,小心地挂在身侧的树杈上,看见灯光的笛声虽停了下来,可洪州城的夜色却突地温柔起来,即便看不真切,两人却面对着面,情意绵绵中对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