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竟也不记得沂州府的冬天,有这么冷了......”同在停下的马车上,不想下去的舅母,边搓着冻到泛红的双手,边笑着对刚缩回身来的婉儿说道。
听着舅母的话,又有些不甘心地陆婉儿,伸手撩起了车上加厚的窗帘往路边有些还未融化的积雪打眼瞧去。
忽然听得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方向越来越近那种;转头望去只见三五匹马载着几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与些许行李,似是从较远地方一路急行而来。
几人都包裹的甚是严实,只露出了眼睛,因此看不见容貌。
听得后面随行一人喊最前方那位,“公子!马上就到沂州城了,这是进城前最后一个驿站,时候尚早,我们不妨停下来稍作休息?”
本来好奇心并不是那么重的婉儿,许就是觉得这几人勒令坐骑停下来,翻身下马的动作倒是干净利索,眼看就要露出面容了,反正自己躲在马车之上,对方又无人发觉有人打量,便一时间很想看看北方男子的模样,于是只稍稍把帘子放低了些。
随行的那几位伙计,倒没有如陆婉儿所愿,那么快就摘下脸上的护具,只有那位被称为公子的人第一时间露出真容,却让车上的陆婉儿瞬间感觉好似心跳都漏掉半拍,因为此人竟是大约十年前便曾见过的温家二表哥,温彦行。
多年来,倒不曾记得还见过这么一个人,因为当时只算是匆匆一瞥,便再无任何交集,也没听说过任何消息,所以于当时年少的陆婉儿而言,并没有留存过多记忆。
而现在之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当真只是因为那张多年前就帅到,足以令无数少女脸红心跳的脸,至少当年的陆家二小姐就是这样想的,还曾觉得此人与自家姐姐甚是般配呢。
虽是时日久远,眼前之人亦不复当初的少年,加之天气寒冷又一路骑行而来,稍有些疲惫之色,可那面容倒与记忆中突然清晰起来的人高度重合,略有差异地只是越发成熟硬朗,棱角分明一些。
倒不是见异思迁,就是大多数人对于美的事物,总是怀着一种天然欣赏地态度,又因众人审美不同,因此到底美到何种程度,对观者又会产生怎样地影响,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至于更进一步会不会令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欲望,便更是因人而异。
而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陆婉儿对自己竟有些迷恋温家表哥那张脸的事,都是以这个理由来劝慰和开解自己的。
沂州府与京都本也相距甚远,远到和洪州城差不多的距离,不同的是一个需自西往东而行,而另一个则是由南向北才至。
此时本该在京中立于朝堂之上关心家国大事的温彦行,却在冥冥之中与陆婉儿乘坐地马车同时出现在了一个驿站里,这确实是个巧合也是天意。
当陆婉儿与舅母历经半月时间,终于快到沂州城外的时候;连春节都并未回乡的温彦行,也恰巧因温家老太爷近来身体欠安,前些日子收到父亲书信后特意请了探亲假,正在从京都赶回来探望其祖父的路上。
若是其他原因,当真不一定能使得他回来,只是“孝”之一字作为当朝立国之本,于为官者尤甚;简单来说就是即使重要公职在身,这也是一个请假快,批假更快的正当理由。且父亲信中已告知于他,祖父此次病情并不乐观,许是要提前做好更为长久地打算。
律例有言,子为父母,长孙为祖父母,需守丧三年;居丧期间不得为官,不得嫁娶,不得忘丧作乐!否则将受徒刑或流放之罪。
早已是温家嫡孙的温彦行,近些年因功名在身,使得整个温家上下皆是以他为荣,因此倘若祖父病逝,便定是要辞官回乡丁忧的。
而此时尚不知家中父母消息的舅母,听婉儿说外面好像是温家表哥,便十分诧异地也往车窗外探去,温彦行却已与随行仆僮几人牵马离得远了些。
婉儿解释说多年前曾在舅母生辰之时见过一回,方才看到那人十分相似,于是半信半疑地舅母便把帘子掀的大了些,冲着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声“彦行?是你吗?”
果不其然,温家少爷听见有人呼唤转过头来,只是也未曾想到竟然是远嫁洪州,也已是多年未见的姑母回来了。再也顾不上天气寒冷地舅母快速下了马车,而陆婉儿也只得跟随其后一并下来向温家表哥问安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