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卫素素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焦躁，眼神也随之阴沉了几分。
“你不救他？”男子愕然抬头，跟着就捂着气血翻滚的胸口站起，他望着卫素素吼道：“你会后悔的！他是——”
一股热血直窜心头，盛怒下的男子一口鲜血喷出，将他欲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颜座！”六名护卫上前托住了男子的身体，男子瞪大了眼睛指着卫素素，但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盛怒中崩溃的伤势却让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卫素素，你会后悔的。
男子在心中用力的咆哮——
他不顾仇敌在前，冒着千难万险寻到了你的面前。
他已经残破至此破败如斯，如果连你都不救他，这世间就再也没人能救他。
卫素素，你回头！
你如果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叮铃……
就在男子急的双眸充血，却苦于没办法留下卫素素的时候，一阵微风袭来，勾动着卫素素耳边的铃铛传来了清脆的响声。
已经重伤昏迷了数日的少年似乎是听到了铃声的召唤，用尽最后一丝气息抓住了仅剩的神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比夜空还幽深暗沉的眼睛，却也是一双比琉素玉石还好看的眼睛。
身体已残破，声音被摧毁，内腑被掏空，但那双眼睛里依然看不到任何痛苦与狼狈，有的只是在看到卫素素后瞬间绽放出的光芒。
阿……素……
筋脉寸断的手微微一颤，缠绕在他指尖的银色流苏从他手中滑落，顺着风的方向直接朝前方飘了过去。
下一刻，卫素素只觉得耳边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滑过，她微微侧头，就见银色光芒一闪，有一样东西坠落到了她的手上。
那是她用来缠发的流苏。
卫素素瞳孔一缩，突然顿住了脚步，扭头就朝身后望去。
四目相对，卫素素脑中一白，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破碎——
“寒战！”
生死门内所有的壁障一瞬间内被尽数打破。
水不凡只觉得眼前一晃，卫素素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生死门外。
俯在地上的少年被卫素素揽在怀里，卫素素冷脸抬手，纤长的手指如浮光掠影般从他身体上滑过，点点荧光自他身上升起，如萤火虫一样将他整个包裹住。
然而，随着光芒越见璀璨，卫素素的脸色却越来越沉，眼底几乎要冒出血光。
十年。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寒战再度相见。
十年前，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寒战交回给了秦晟，因为她也认同秦晟的话，那时候的她根本保护不了寒战，甚至在寒战对她生出了依赖之心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会毁了他，令他失去狼性失去爪牙，会害他最终死在冥千珏的手里。
之后，卫素素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苍羽来到了赤清。
她极度厌恶失控的感觉，也极度反感被人钳制的感觉。
在巫降族的时候几近无敌，自从她的小夜死了以后，卫素素就再也没有尝到过什么叫挫败和痛恨。
因无力而挫败，因无能而痛恨自己。
寒战的出现唤醒了她尘封多年的异样情绪，狼城的强横又点燃了她沉寂已久的好胜心。
但他的存在也提醒了她，原来她并没有自己认为的强大与坚韧，并不是真的冷心绝情毫无弱点。于是，她便亲手剜出自己的软肋，将那个孩子丢在了身后，走的冷漠决绝毫不回头。
她不允许自己有软肋和弱点，所以她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停地去变强。
可他到底还是成了她心中的一根软刺……
不管是那双与小夜无比相似吸引了她的眼睛，还是那短暂的朝夕相伴生死与共，又或许是因为他让卫素素冰冷了许久的体温和血液都染上了温度。
当他用信任的声音叫她阿素，用清澈如黑曜石的眼睛凝望着她的时候，卫素素就知道——
寒战与别人的是不同的。
即便她丢下了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就像她的小夜一样，会永远锁进她心底那块谁都不能碰触的禁区里。
可十年后，当昔日她以命相护的孩子，再度以这种模样如此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比上次还要狼狈的碎在她怀里，卫素素心底那道压了十年的枷锁轰的一声崩塌成了飞灰。
筋脉尽断，四肢皆残，所有的修为全都被掏空，就连灵根也彻底的被毁去。
这种状况放在别人身上，她可以冷漠讥诮的说出‘准备后事’这种字眼。
可当这个人变成了寒战，卫素素所有的理智一瞬间被怒火烧了个净光。
如果当年她没有丢下寒战，如果当年她不是那般弱小，如果当年她没有生出逃避的心思，寒战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秦晟死了么！”卫素素抱着寒战的双手瞬间收紧，扭头对那几个护卫厉声道：“还有你们，他伤成了这样，你们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
被唤颜座的男子是狼城的天座罗青，曾经也是与冥千珏齐名的人物。
如今被卫素素的冷眼一扫，他胸口翻滚的气血更加收势不住，想要对卫素素解释，张口却又是一口血水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