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个被乌青色斗篷笼罩的锁链、肉块和骨节堆忽然出现她身旁,把它恐怖的手掌搭在她肩上。“也许我不能称你为同胞,不过,至少我能从你身上嗅到同样来源的血。请你上去,未成的光明之子,有个存在正在召唤你。”
贝雅特莉琪盯了它好一会儿。“那是什么存在呢?”她问。
“大司祭的阴影。”
贝雅特莉琪说不清大司祭是指什么,也说不清大司祭的阴影是指什么,更说不清自己算不算是被胁迫。不过有一点她明白,这戒指和项链里总有诡异的声音窃窃私语,据说是被诅咒的邪物。然而等这乌青色斗篷来到她身旁之后,它们安分得就好似玻璃工艺品,连璀璨的色彩都惊得黯淡了下去。
于是她耸耸肩,站在扮成人形的怪物一旁,拽住它骨节堆、肉块和锁链构成的胳膊。“既然我是小女孩,”贝雅特莉琪换成奶声奶气的腔调,“还站在这种熊熊燃烧的危险的废墟里,并且我们还有同一个父亲,那你能拉我上去吗?”
这怪物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嗯?”贝雅特莉琪又问。
它手里装满绿眼珠的灯盏盯了她一会儿。“嗯。”乌青色斗篷这才答应道,把她拉着走上劈啪作响的木楼道。
......
虽然这个城市已经发生了无法预料的变化,虽然意识的黑暗中那些无穷无尽的话语、尖叫、诅咒和祈求越发扭曲恐怖,但卡莲的灵魂一直置身在逐渐趋向于永恒的静观之中,离世俗的情与欲越来越远。
她从先祖埃因罗手里接过了牺牲的义务,穿越无穷无尽的罪孽又回到现实。她证明了自己能做的比埃因罗更好,于是也把自己作为人的一部分分离出来,化作那个满怀罪孽的阴影。她和她的阴影乃是一体两面,在比她灵魂更深的存在之处紧密相连,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正因如此,她们也有着危险的此消彼长。
除此以外,目前这点程度能算得上什么?等到她当真跨入安德拉西斯的领域,她的阴影才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和力量,毕竟,她的阴影就是这样诞生的。埃因罗正是被其阴影反噬的最好的证明,如果先祖不选择自我泯灭,那个暴食的肥胖怪物迟早会反客为主。为了能比先祖走得更远,她也必须把俗世的情与欲摈弃得更极端,直至她化身为比光明神殿经文记载中一切圣人都更无私无欲的存在。
这样她才永远都不会被反噬,这样她才能永远引导安德拉西斯的无意识,而不受其所害。
没有其它办法,为此担忧也毫无用处,这是她的心愿,她只能在这最后一段时间为萨塞尔给出她能给的一切补偿。
但随着她阴影的情与爱不断扭曲、放大,恐怕她的另一面也会给萨塞尔带去无数、无数麻烦......
这是她无法控制的。
随着赛里维斯的终结之时到来,周遭环境也不断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但卡莲尚且说不清究竟算什么情况。她尚未摒弃人性,也尚未接纳并取得安德拉西斯的权柄,只是单纯地待在赛里维斯,留恋于作为人的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