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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每一次动怒的时候,都必须有奴隶陪伴在身侧,好吩咐把他们把令余动怒的人扔进角斗场,或是喂狮子,免了脏了余美丽的手。在余心中有着这样的秩序——事实靠右!思想靠左!理性靠后!都要给步履庄严的情绪陛下让路!余是把感性情绪当作第一位的,否则便不是余,否则便是混乱和浩劫。这也是一种秩序。你听见了没,靠事实和思想活着的老头?余就把话放在这里了。
夜晚,安宁,黑暗。空气,温暖湿润,散发着怡人的气味,尼禄满意地想到。她本来在鄙夷这个光明神殿可憎的老东西,说他这样活着简直毫无意义,直到一直沉默的玛琪露忽然开了口,用的是萨塞尔的语气。
好,完了!——余失望了,余非常失望,余终于知道一个被诅咒束缚的勇士究竟有多可悲了。余必须承认,余在这世上最反感和恐惧的,就是艺术品的破碎!——这样的恶心和恐惧,就这样将余笼罩,令余痛苦不已。勇士不存在了。当她看到萨塞尔的意识从一个黑漆漆的角落吃力地爬出来,想和她谈论怎么阻止他自己的时候,她简直要当场昏厥过去了。
黑暗,一片黑暗!尼禄冲过去,揪着玛琪露的衣衫,盯着玛琪露脸上黑巫师萨塞尔的神情,好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有没有听错。她全靠着自己临危不乱的心理才强撑着站在这里,因为她目睹的,简直就是一种荒谬绝伦的现状。这是一个拥有狂放的欲望的人吗?不,这明明就是一个卑微的、佝偻着腰的残骸。她的手在颤抖,还在磨牙,但他却一副安宁的神色,于是她开始质问起来。
萨塞尔摊开手。
“您喊什么啊,陛下?我们可还要谈正事呢。”他说。
的确,他们在这里是要谈论赛里维斯,谈论如何阻止他听从锁链的召唤,不然,他也不会把灵魂的一部分送往此处。可他这样子实在太令人失望,比她刚评论过的骑士还要可悲。这样想着,尼禄哀叹一声,坐回到椅子上面。
“这样的你,是个虚假的东西。”她说,“你自己就不感到自己可悲吗?”
可这个老头却还在主导话题,还认真地回答道:“他是真的,和这十多年来的萨塞尔没有任何分别。切实地说,遭受锁链蛊惑的他才是虚假的,是一个被残忍的欲望所占据的空壳。”
就是说,这个甘愿为了光明神殿阻止自己,甚至是拥抱牺牲的东西确实是——她刚赞赏过的勇士?剧烈的头痛攫住了她,这是她目睹艺术品损坏时才会有的反应,也是她目睹勇士被毁灭时才会有的反应。
不过很幸运,余已经习惯了这种失望的感觉,再说,这个勇士也和余没什么亲密的关系。余现在长出一口气,为的是缓解其中不舒服的感觉,毕竟,余刚才差点连呼吸都呼不出来了。对人来说,心脏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呀!心脏简直要蹿上余的嘴巴,好像张口就能吐出去一样。余刚才被憋的浑身痉挛,想要把脸贴在庭院的盛开花朵中,最好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