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世界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必须承认,你的决定和想法令人难以置信。”
“令人难以置信的不是你当初宁可自杀,留下那些被诅咒的可怜虫夜复一夜惨叫、哀嚎、无法解脱?令人难以置信的,不是你如今又投身于异域恶魔虚无缥缈的承诺,想让他们在这世界继续受苦?”
控诉之后即是长久的沉默。双方都无话可说,也无从反驳,——两个始作俑者之间的相互埋怨,多么令人怀念的一幕啊!但不奇怪。刀斧手一直告诫人们吸血鬼傲慢的心和易变的情绪,这完全正确,要不然为何他们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挽回错误,她却一个人孤零零地自杀了?他们带着无边的悔恨付出一切,只求一线渺茫的希望,可等他拖着野兽一样的躯壳爬过去,竟只看到一具冰冷的自杀者遗体。如果他的记忆不断被焚烧时格曼的徒弟、这个吸血鬼的远亲没有畏罪自杀,当时的结局是否会有些许改变?是否他的教会不会背叛他的遗志,犯下这等过错?
可惜,没有什么是否了。格曼老死在轮椅上,留下一具可悲的木头人偶;玛丽亚割腕自杀,给了他们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他的记忆被一点点烧尽,带着老格曼的所有希望倒在大教堂中,遗失了最后一点希望。
还有一个个发疯的外乡来的猎手。
劳伦斯仿佛又看到那些外乡来的人,他们枯槁的身体浑身浴血,灵魂被扭曲的力量所污染。当他们将从死者遗骸上捡来的刀刃高高举起时,他能看到的只有永无尽头的折磨。
没人得到救赎,没有任何人。
“我要结束他们的苦难。”劳伦斯说,“彻底结束。”
“我们无权决定他们的生命。”
“那我们能决定什么?”
“我们自己的生命。”
“你大可再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玛丽亚。如今深爱着你的格曼已经不在了,没有其它人在乎你是否还活着。”
刀斧手也不在了,没人会在乎你是否死亡。
“我并不在意或关注自己是否还活着,劳伦斯。”玛丽亚并无所谓地说,“只是,既然异域的恶魔给了我些许启示,我就会挪动一下我快僵死的躯体。”
“这么说,他也说服了你。”
“哦,是的,当然如此。如果你能发觉他和你们曾经祭拜的古神祇有多相似,那就更好了,劳伦斯。”
“他看到了很多事......很多我以为只有神祇能看到的事。也许他不是说服了我,只是他看到了我心中每一个微小的念头,知道了我心中每一个一闪而逝的思想和情绪,还找到了我以为自己丢失的每一份记忆。我明白了我需要什么......以及我还能做什么。既然他是个异域的恶魔。那么看上去,恶魔和神没有什么不同,至少对我们没有。”
“过去你信奉了给予你虚无缥缈的理想的神,如今你又信奉了给予你灭亡启示的恶魔。有觉得这讽刺吗,劳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