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带着大爷我一起去送死?为什么你就不能一个人去见胡德?”帕瓦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睁大眼睛,迫使她和她相互对视,“用你老化僵死的脑袋好好想想,可悲的人类巫师,——牺牲你自己,成全我们大家。多么美好的品德啊,——既然你能在赛里维斯牺牲,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牺牲?快,快让大家见识一下它!”
“自从萨塞尔派你跟着我一路过来,你就没给我带来一件好事。”她回答,“看到你还在这里活蹦乱跳,听到你还在这里自称大爷,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大爷我也看你很不舒服,所以我们扯平了,但是!这事和大爷我完全没有关系。”
“有关系,”苏西指出,“萨塞尔要你留在这里跟他谈话。”
“已经没有什么萨塞尔了,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彻彻底底的来历不明。所以,大爷我和他的约定,当然也已经作废了。”帕瓦又对着阿尔泰尔转过脸,“想要雇佣一个完美无暇的自由恶魔去解决你棘手的敌人吗,伟大的公主殿下?大爷我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需要。”阿尔泰尔简单明了地回绝道。“既然你已做出决定,就尽量发言谨慎一点吧,小鬼,”她把袖筒挽下去,“我该离开了。”
“这都是你这个白痴一手召来的灾难!”帕瓦一把扯住她,“你不能就这么放手不管!你这个杀千刀的白痴亡国奴!”
这家伙扭转态度的速度真是无人能比,也许她根本没有态度可言,每一句都是。
“你很有幽默感,”阿尔泰尔无比平静地回答说,“也许你可以利用自己的幽默感和她拉近关系,我相信你这样的恶魔在哪里都能苟活下来。”说完她轻笑一下,好像是被自己给逗笑了。恶魔小姐表情极其难看,那张脸就像浸水的衬衫一样拉长了。
“另外,如果你再碰我一下,恶魔,”阿尔泰尔继续说,“我就把你这张美丽的人皮剥下来,拿去装萨塞尔的脑袋。”
帕瓦咒骂了一句,然后回到坐席咬起了指甲,无法计数的黑色死魂灵环绕着马车,以漆黑的天幕为盖,构成一个规模无法理喻的恐怖涡旋。恶魔看上去满口胡言乱语,但她颇有理性,也许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更具备理性,——她们没有能力离开马车,更没有能力步行走出这片破碎的时空乱流。
我们的世界将来都会变成这样吗?
真够离奇的。
“所以你还收藏着他的头颅?”苏西按下这些无关紧要的思考,“你拿那玩意做什么?里面塞个灯泡照明吗?”
“悉心保存的纪念品。”阿尔泰尔回答说,“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它的价值一直在上升,不是吗?这就好比木炭变成钻石,任何投资品都无法与之相比。许多年前,那玩意还只是个高阶巫师的头颅而已。”
“那现在呢?现在它价值几何?”苏西又问,同时看了眼远方的陌生人。
阿尔泰尔缄默了一阵,盯了万千死魂灵形成的涡旋一阵,又转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如果你的感官未受萨塞尔无时不刻的干扰,”她说,“你就能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