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既然我们已经理清了问题,”罗亚尔以同样的语气回答,“我想我会自己去解决它。”
“真是有朝气啊,然而这破事难道不是全然同你无关?死头小母狼而已。”法尔纳又吸了一口,稍稍仰起脸来,瞳中好似有星光闪烁,“老格谢尔是不是把他对秩序偏执的追求都涂到你好似白纸的思想上了?你兴高采烈地拿着老家伙的教诲任他驱使,像蒙了眼睛的小公狗一样跟着他的指示四处乱跑,然后陷入永无休止的自我牺牲和自我感动?噢,不,这样可不行,罗亚尔,你得学会抛弃,学会自私,而不是全篇接受。”
“你的思想是一种毒药,”罗亚尔直言不讳,“你会毒害虔诚的教徒,你的肆意妄为也会伤害神殿的秩序。虽然裁缝把你从东境释放出来,但我会和其它人商议如何约束你。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噢,心理准备。”她摇头说,“怎么,你还希望代表神殿惩罚和鞭打我不成?不过话说回来,记得以前米拉瓦也很富有朝气,以前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兴高采烈地听着索莱尔的教诲任她驱使,像蒙了眼睛的小公狗一样跟着她的意愿四处乱跑、舔她的屁股,结果他什么都没能舔得到。噢,其实当年他和亚尔兰蒂还,他们......”后者舔舔嘴唇,灰白色眉毛直往上皱,好似感到来由不明的困扰,“他们怎么了来着?”
“我没心情陪你回忆往昔,”他说,“再见。”
......
白炽烈焰令灰狗感到灼热难当,在深夜时分更是让她犹如一枚火烛,令她全身刺痛。
勒斯尔城市的暗夜并不寂静,倒不如说工厂的隆隆声从未间断。环绕大教堂建筑的钢铁冶炼厂、煤电厂和军工厂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从烟囱不断往外派发污浊黑烟。据说这些建筑从未停工,日夜不休。净化之夜过后,守夜的修士们分批从据点走出,手执利刃穿行于城市的阴影中,令人牙酸的叫声从来没有间断过。
和过去的城市不同,这地方没有世俗的政权,整个城市都环绕大教堂建筑,形成层层嵌套的圆环。这里也没有任何贫民窟生态,一来往日乞丐和流浪汉聚集的阴影中潜藏着太多不安和恐怖,二来工厂也需要大量人力来维持运转。有油水的垃圾堆自然是看不到的,城市中所有废弃物都会经过筛选,可回收利用的东西都被挑走,剩下的垃圾要么焚化,要么经过打包程序扔进直达地壳深处的深渊。
每个人都被有效地利用起来,投入到神殿需要他们发挥余温的地方。他们要么选择服从指派,要么选择消亡在怪影重重的黑暗深处。居民区的房屋都是制式的钢筋混凝土大楼,按家庭分配,劳工的居所令她想起塞火柴的盒子,每一条巷道似乎都有守夜修士的视线扫过,准备给予所谓的神圣净化。
但她是猎手,她是族群中技艺最高明的猎手,哪怕带着醒目的标记,她也能从每个人视线余光的空缺处潜伏过去。
她绕过小巷,沿着工厂尖塔内侧几百米高的排污管道向上攀爬,然后从弯曲的排气管道内部穿行,最终跳到一栋屋宇顶层的内部大厅。这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植株作物培育在灌满水体的玻璃器皿中,窒热、潮湿、气闷,还点着令人目眩的紫色强光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