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也是死亡的使者?”戴安娜有些吃惊,“我觉得你无法引导迷失的灵魂安息。”
一阵尴尬的沉默,不过先开口的是她本人。“我不会引导任何人,”塔莉莎说,“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引导我。我既不是骑士也不是使者,只是堆暂时还未烧尽的柴火,到了某天只有一团灰落在地上的时候,我自然会消亡在这世上。”
“她只是有些严重的偏执情绪,但她不会做什么坏事。”普莱恩适时地接过话说,“结伴的时候,我自然会帮你们完成你们的目的......希望两位能够理解。”
“我不关心你究竟要和谁结伴,玛斯人的后代。”加纳特说,“我只是个老朽的旅行者,想要看看当今世界究竟已经变得怎样。”
“那你怎么看,预知者?”普莱恩问。
“我不介意,”戴安娜点点头说,“只要你们对我要去的地方没有意见,我就不介意你们同行。”
“去哪儿?”
“我要去北方,找人。”
“是友人吗?为了些许预兆就去寻找许多年未曾谋面的人?”死亡神殿的骑士问道,“胡德说,你是个比表面上更在意往昔情谊的人。”
“我确实不知道,神殿之主会把一些令小女孩感到羞耻的事情胡乱说给别人听。”戴安娜说,“不过,确实......”
确实令人羞耻,但她唯一还能做梦的寄托就是过去的友人。巫师们总要有些执着的情绪来寄托灵魂,免得自己迷失在升华的道途上,灵魂变得空无一物。她在沙漠中走得太久了,按本地人的说法,灵魂已经被这地方严酷的烈日烤得又硬又黑了。怜悯。礼仪。很多事物都已被她抛诸脑后,戴安娜只想循着预感找到那些失去踪影不知多少年的友人。不管是谁,至少能让她见一面。
是的,这当然是唯一的期望,和萨塞尔无关,和任何荒诞的爱与恋情都相去甚远。
我,她屏住呼吸想到,走在远离先祖记忆的路途上。再着说,阿芙罗希尼亚和她的诅咒已经不复存在,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焦虑让她有些魂不守舍,或者发觉自己每往前走一步距离都更加遥远让她感到焦虑。戴安娜说想一个人走走,然后往低矮的山丘攀登上去。碎石在靴子经过时坠下山坡,发出低微的叹息声。一轮孤寂的蓝月高悬于戈壁上方,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耀,显得如此不真实,一如上升者的存在本身。发觉自己终于登上山顶时,她曾两度回首望向山坡下的湖泊,最终还是把视线投向夜空中,注视着那轮比这大地上的一切都更高的月亮。
甚至连条路途都无法寻见。
总是这样。
......
生活这条河流一旦漫出正常的道途,往往就会分裂开来,变成许许多多条数也数不清的支流。乌迪纳斯活了几十年,也无法预料生活会顺着哪条支流继续它无法揣摩的行程。这见鬼的生活有时像小溪过滩,平静温顺,浅得能看到河底的脏污,可是再过不久又会汇入汹涌浑浊的洪水,无法阻止地往黑暗冲去,天知道是落入土坑,还是坠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