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决定。”裁缝并不在意地回说道,“其实我本不该这样对你说,至少我在人世间那位一板一眼的老师格谢尔希望如此。不过,人们何必在非现实中生活得如此拘束呢?我们都是些梦中的幻景而已。”
格谢尔是她在人世间的老师?不,问题不在于此。洛克菲尔按捺下心思,然后按照礼仪的要求回答:
“我想我们每个人在这世上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以为其它一切人和事都是幻景,大人,但我们生活的方式不会因此改变。太阳就在那里,哪怕看不见,我也知道它在那里,这就是全部的生活。”
“这正是你的虔诚之处。”
“请告诉我,——您的决定,究竟召来了什么,影响了什么?”
“无,还有一切。整个现象世界都遗忘了她和她的起源。然而既然整个现象世界都遗忘了她,她就等于不存在,等同于没有影响。”
“她的起源就是米拉瓦和忆者!”洛克菲尔提高声音,“她的存在或不存在一定会影响他们的关系,甚至是米拉瓦的背叛......”
“你需要分清楚‘影响’和‘决定’,洛克菲尔。”裁缝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个孩子也许能够成为联系父母的纽带,但这纽带并不牢固。与其放任这无谓的纽带勉强维系米拉瓦和信仰的联系,维持他和忆者的情爱,还不如让这孩子到无法触及的远方去。这样一来,才能显现出真实可靠的信仰。仔细想想,如果一个人的信仰要靠爱情和孩子维持,那他的背叛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你能知道太阳就在那儿,但米拉瓦呢?”
洛克菲尔摇了摇头。
“您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让大战发生的?”
“可能发生的坏事就一定会发生,与让它顺延到纪元交替的前夕,倒不如推动一把,去掉这无谓的纽带。倘若这样一来,相爱的夫妻就会反目,虔诚的信徒也会背弃,那他们所谓的相爱和虔诚其实本来就不可靠。时间的前后其实没有分别,该发生的事情就让它立刻发生,这也没有任何所谓,——正如不会发生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一样。你知道吗,洛克菲尔?如果我确定一个人是真正的虔诚者,我就会给予我能给予的一切信任和宽容,哪怕这位虔诚者做出了事实上的背叛,和黑巫师这等邪恶站在一起,那也无所谓。”
“您所说的一切都荒谬无.......”
“令你难以置信吗?”
“是的。”
“一些人是有病的,洛克菲尔,并不是你看到曾经米拉瓦信仰着,他就真正在信仰。”她笑着说,“想要拥有自己的智慧却软弱无力,既看不到白昼,也看不到黑夜,心灵摇摆不定,既在此处又在彼处,只要奥拉格抛出一些许诺,就会轻而易举地彻底转向另一方。像他这样的人,信仰也罢,不信仰也罢,只是暂时停在一个岸边,因为所谓的纽带而没有漂向远方罢了,米拉瓦并没有自己的信仰和理想,他不过是一个遭受渴望驱使的老国王。他的软弱无力注定了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