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塞尔本以为时间足够充裕,至少充裕到让他说服这女孩,说服她回到自己逃出的地方,接着他就能结束这段时间以来的折磨,重得自由,可惜,最糟的情况往往会在人们最不想看到的时机到来。
有人来了。
他回头望向树木盘根错节的密林深处,迷雾氤氲,其中有几盏提灯晃动,伴着踏过泥泞的脚步声和砍断树枝的咔嚓声逐渐接近。萨塞尔想躲避,但他体力近乎衰竭,没法让他跑出多远,淤泥更是会留下明显到无以复加的脚步痕迹。这时候,当代女王年少的妹妹更加用力地攥紧双手,扯住他的衣角。“我们可以漂流过河......我要和你一起走。”
“寻找你的卫兵也许会伤害我,但他们一定不会伤害你,殿下。”
“你知道我是谁......真奇怪。”她喃喃地说,然后马上摇头道,“不,这个不重要,来找我的人不一定是我的卫兵,也可能是叛乱者的雇佣兵。”
“听上去你会被扣押,当作谈判的手段,而我必死无疑。”
“我只是说可能......”
“不管来的人是哪边的,我都会是最不走运的一个。”
萨塞尔转身,去扯拴在树上的船只绞索,但阿尔泰尔把它捆得比想象中更牢。这时阿尔卡把扔在船里的长剑抱了过来。她刚从河里挣扎出来不久,身上仍然湿漉漉的,许多绺沾染水珠的银发搭在额头上和肌肤上,甚至落在脚下。
阿尔卡抱紧长剑勉强站在沼泽中,冻得瑟瑟发抖,那纤小的身影有如一张虚幻的画。当她伸手把剑递来时,也许是因为她白色眉睫下水蓝的眼眸,也许是因为她披散的长发,也许是因为她紧紧抿着的薄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令他觉得,这片刻间发生的一幕仿佛永远都会烙在他记忆中。
尽管如此,一时间的感动也不能影响任何事,蛮横的现实也总会压倒人们多余的伤感和忧愁。虽然萨塞尔奋力劈断绳索,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船推入河中,追踪者已经抵达。明黄色提灯的光芒从身后射出,照亮了四周,然后他像玩偶那样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从淤泥上提了起来。
来人没穿王室配备的盔甲,正如这位小公主所说,是贵族们的雇佣兵。他们都身着轻便的皮革衣服,带着非制式的刀剑和长矛,还有人拿着板斧和钉锤。带头的中年男性似乎是佣兵头子,腰胯一柄长弯刀,正把萨塞尔提在手里仔细端详。站在他身侧的年轻男性戎装整齐,面目柔和,显然是个军官。
“看来是我们先到一步,公主殿下。”
军官用和蔼的声音说道。萨塞尔看到其它雇佣兵还在四处搜寻,接着这位军官作了个手势,“你们还有同伙在附近,是不是?很好,你们俩跟着我上船,把公主殿下和她的小扈从扣押回去,其它人把另外一个藏在树林里的傻瓜找出来杀了,把女王派来找她妹妹的士兵也处理掉。我知道你们擅长这个,记得把人头带回来,我要把它们打包起来寄给那个沾满血腥味的女刽子手。这都是为了祭奠我们亲爱的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