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永远不会理解。你是光明神殿的大人物,她是前代王朝的神裔,而我只是个无名渔夫。”
“不,”玛琪露却说,“你是个古怪的家伙,小弟弟,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古怪的家伙。我想哪怕再过几百年、一千年,我都不可能听见像你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
“你比我还要怪。每个人都从你身上看到了他们各自希望的你,然而每个人看到的你都截然不同,你的真实面目一定和所有人以为的都不一样。”
她笑了,笑得相当妩媚,像是条狐狸,还是摇着尾巴凑过来用尖尖的鼻子嗅人气味的狐狸。萨塞尔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攫住了,渗出血来。这种感觉对未经世事的少年是致命的,他只能收拢心神,按捺自己躁动的灵魂。
“那你看到的我是怎样的?”她问道。
“你是个世外之人。”
玛琪露有模有样地摇摇头,然后又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教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是的,”她语气轻佻地说,“我想我确实是个世外之人,不仅如此,我还想离所有历史都远远的,最好呢,——是谁都没法从历史卷宗里发觉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可是你又如何,小弟弟?你在帮一个出逃的公主谋划害死领兵的大贵族,你握着一柄可以汲取灵魂、血肉和记忆的诅咒之剑,你还招来了米拉瓦的亲卫,令前代王朝的流亡神裔想要置你于死地。这一切麻烦事加到你身上,你却拒绝了剑给你的记忆。”
萨塞尔往离她更远的地方挪了点,然后才说道,“这是挺怪的,我同意,但怪也怪在这剑上,并不在我。至于选择不接受记忆这事,实际上有什么大不了?这世界上很少人成为令人畏怖的存在,但得到了宝贝又不珍惜的傻子却千千万万。我完全可以把剑卖掉,换个好价钱。我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对金钱没追求。你们这些人总是过度放大一件小事的意义,说得好像它很了不起一样,然而等到我哪天死掉,我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得到宝贝又不珍惜的傻瓜之一,成为几百年后你口中又一个谈资。”
“你的嘴和你的脾气一样死硬呢。”
“我觉得你每句话都带着不好的目的,——鼓动、引诱、贬低、夸大,这样那样。我不想轻易听信你,那会让我陷入相当不好的境地。”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你明明说我是世外之人。所谓世外之人啊,就是高洁、优雅、不染尘埃的代名词,世外之人怎么会做鼓动和引诱这么肮脏的事情呢?自相矛盾的说法可是不行的哦,小弟弟?”
“并不自相矛盾,”萨塞尔否认说,“我觉得你做这事没有目的。你只是凭着心情胡来。你把局面弄得一团糟,然后就坐在舞台下的观众席上看戏。我在战争这幕戏里谋求生存已经够难了,为什么还要和一个坐在舞台下看戏的人达成一致?反正你又不会参与进来。”
“这可不一定哦?”玛琪露在树杈上摇得晃来晃去,“你拿着扎武隆的剑,并且这剑确凿无疑把你当作了主人。从这点来说,你就算是我的小师弟,比那些正式找他求学的人更算——只有拿着剑的人才能真正算作扎武隆的徒弟,其它人都是可供利用的道具而已。许多年前我拿过,后来我们的神裔小姐拿过,现在它到了你手里。它确实无疑属于你,而且你的一生都会和它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