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只是无法意识到,可你的本质远非拥有漫长生命的人可比。”
“所以虽然我一无所知地流浪了十多年,迈错一步就会身死他乡,还落入这种令人抓狂的困境,可是,我是个伟大的存在。我应该这么理解吗?您的意思莫非是指......我要带着这种自信去找不朽者和神谈话,好看看他们识不识相?”
扎武隆举起双手,后退了一步。“你要相信,萨塞尔,我不想从你这儿得到任何东西,况且我也没法从你这儿得到任何东西。我更不会向你提出任何问题、提出任何要求,因为我知道你全然无知,知道除去我的剑以外你一无所有。你听我说完,让自己从无知变得有知,然后我自然会离开。”
萨塞尔一声不吭。
“仔细想想,”他继续说,“你所遭遇的一切,其实都是你自己设下的宏伟蓝图的一部分。而所有伟大的目的,总是以世界的动荡和大量流血牺牲为代价。它就像战车,把人类或一部分人类带到一个更理想的处境中,然后另一些阻碍它实现的人则会挡在车轮前,要么被压死,要么让车轮破损坏掉。这些人会死去,垒成战车往更高处行驶的材料。这听起来很残忍,可是,当你发觉自己怀有更加伟大的目的时,——你就该考虑自己旧有的道德是否必要了。”
“照这个说法,无论划船的佣兵也好,瘸腿的骑士也罢,这些人都是想当材料,然后自己蹦到我剑上来了。既然他们自己蹦到我剑上来了,大叫着要当块材料,我就该安心接收他们的灵魂和思想,免得我不能踩着尸体走向更高处?”
“事实如此。”扎武隆说,“在真正的现实中我们曾学徒和导师,我引导你从凡人一路抵达非凡的境地。我总是想帮助你的。”
“在各种给自己开脱的烂借口里,这借口实在便利又不寻常,但我不想用这借口给我开脱,除非我确实想往更高处走。”
萨塞尔隐约觉得扎武隆叹了口气。想必过去他总会寻找那些心怀不甘的家伙建言牺牲和背叛,寻找那些身份非凡的家伙谈论历史和命运,可是他眼前的萨塞尔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随随便便就认了主人的流浪者,没有背景,没有理想,为的也不过是肤浅的情与爱。考虑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性,身份甚至不能算是人,他可能连忠诚都称不上。
“事实上,这剑曾经的主人结局都还算不错,”扎武隆说,“譬如说阿斯卡莱拉,譬如说玛琪露,前者差点就把你烤成一堆炭块,后者带着一个马戏团在全世界四处流浪,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她们每一个都汲取过他人的灵魂和思想,既有同伴的,也有敌人的,但目的只是为了完成她们本来无法完成的理想。有时候,只要结果是正确的,手段如何就不必太在乎。”
“她们真是很了不起,既聪明又美丽,而且还很幸运,不必付出什么代价,还能拥有长久的生命,只需在最初的几年承担一点点良心的责备就能在这世界的许多地方、许多时代流浪,——倘若看到不顺眼的小孩就一剑劈下也能算流浪的话。”萨塞尔说,“每个逃犯都该拿她们当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