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塞尔狠狠一剑劈在面前的巨犬脸上。
惨绝人寰的嗥叫,仿佛灵魂和血肉被一同撕裂,然后迅速衰弱下去,像是被风吹息的烛火。眼看这条巨型猎犬化作枯萎的狗皮,另外两条猎犬已从左右两侧扑来,一条咬向他持剑的右臂,另一条往他咽喉飞扑,显然拥有非同寻常的狩猎经验。他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听到菲尔丝大声说:“不要躲,迎上去!”
他听到一声低语,于是放弃防备,跨步向前,双手握剑顶着猎犬的嘶咬从下而上猛地一撩,将咬住他右腕的猎犬开膛破肚。巨型猎犬的血肉瞬间枯萎衰败,带着血腥味的黑色灵魂在萨塞尔意识边缘打了转,然后被他阻挡在外,抛回魔剑深处。它的牙齿卡在他右腕绽放的绿色光华里,把身躯也挂在了上面,像是久经日晒风干的死尸挂在铁架子上。
萨塞尔扔掉剑,用力抱住挂在他咽喉外的这条狗,手指抠进眼珠,扼住颅骨,用力拧动手腕,直到它的脑袋往后折到了脊背上面,骨头咔嚓咔嚓断裂开来。然后他把死狗的尸体抛下,看到它砸进满地泥泞中,不再动弹。
他转身寻找用了咒文的菲尔丝,却发现狗子站在不远的地方,老板夫妇的驴子正在她旁边傻兮兮地哼叫,低下了脑袋,对着地上的死尸喷热气。那两条跟在最后的猎犬尸体就倒在她脚边,眼睛都还圆睁着。
菲尔丝从泥泞里拾起剑,从他身后转了出来。她抱紧魔剑,仔细端详了一阵他的手腕和咽喉。萨塞尔没法从她脸上看出太多东西,只是她的眼神更阴郁了,像是他犯了什么忌讳似得。
“你为什么真敢迎上去?”她问。
“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吗?”萨塞尔反问道。
“我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但你......”菲尔丝面色烦闷地说,似乎下意识要把疑似昂卡的东西往嘴里塞,却自己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于是她更烦躁了。“算了,”她又说,“没有必要,一脸正经地告诫别人令我想吐。反正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你想说这世道上不能总相信别人,你可以先从自己以身作则。”萨塞尔耸耸肩,“倘若你刚才转身就跑,我就不用等到以后才后悔了。”
“如果有来路,我刚才一定转身就跑。几天之后我就会在粪便里找到你的骨头。”
显而易见的是,虽说在这场冲突中达成了一致,但是他俩并不愿意诉诸真切的感情,哪怕若有所言也要遮遮掩掩,无法明晰的陈述出来。
萨塞尔相信,人们的共处本就如此,哪怕相互之间明了彼此的想法,一个人也难以说服另一个人,——至少他不会被说服,无论扎武隆也好,玛琪露也好,亦或眼前的菲尔丝也好都不会。
哪怕他能腰缠万贯,世袭贵族的爵位,再也不必担忧穷苦和生计,他也不想活得像菲尔丝所言那样满心忧虑,戒备世上所有人和所有事。如果有得选择,萨塞尔其实会扔掉这柄被诅咒的剑,把无谓的哲思、巫术和古代王朝历史也忘得一干二净,只要他能当回那个听阿尔卡抱怨杂货店的东西又贵了几分的平凡人,把信赖全都交给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