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接下来就会犯错了,而且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天我来到工坊,还没长大的傻瓜们又在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搏斗。他们从懂事起就在接受格曼的训练,他们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争取接受更多血疗的权力,想要争取前往地下迷宫的资格,去狩猎野兽和古代遗族。至于格曼,他似乎默许了其中发生的暴力行为。我能理解,也很认同,因为猎人本身就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行当,有时候我们还得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听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争取不被杀死的权力呢,”
“在我还小的时候,一切都充满希望。劳伦斯的治愈教会利用古神的血来痊愈疾病,很多人从世界各地闻名而来,称赞着亚楠的一切,我们这些教会的帮手自然也备受尊敬。你的童年经历似乎相当残酷,但我儿时的烦恼也不过是些普通女孩的烦恼而已。”
“于是?”幽灵鸟问道。
“有些人性格懦弱,不怎么适合这一行当,另一些人性格太过残酷,比起猎人,也许更适合当野兽。懦弱之人被那些更残酷的人伤害,击打落在他们身上,羞辱落在他们耳中,奉劝他们不要再搀和猎人这一行当。那时我远远望着这一幕,看到懦弱的失败者抬起胳膊,想要挡开最厉害的几拳,举动却很迟疑。
“格曼不在,我本该出面过来阻止过度的暴力,担当起我作为第一猎人养女的职责,不过那时候我只是看着。有些想法逐渐从我意识里浮现了,——失败者在害怕,怕对方以为自己企图还击,怕这举动会被当做反抗的表示,这样一来,他们也许会吃更多苦头。那年我也就十一二岁,受了些训练,但是不多,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某些思考不该是我能拥有的......就像狩猎者在观察猎物的行为一样。”
“奇妙,”幽灵鸟满意地点点头,“非常奇妙。你的种族以人类为食,可以洞察猎物的动摇和畏缩,掌握他们的弱点和恐惧——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不怎么好听,不过也相差不多。”
“那你还想了什么?”
“很多,不过也很混乱。”玛丽亚说道,“除去对失败者的洞察、除去对他们心中恐惧的注视以外,我还在考虑为什么我没有站出去,帮我该帮的那边,就像当时你要求我放过那个纹身的白痴一样。他是你的同僚,不是吗?哪怕我知道自己一人缺乏胜算,可至少我能中止过度的暴力,或者找格曼过来也行,随便什么都好。然而我却在想,为什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要为了自己没怎么说过话的失败者和占据上风的人翻脸呢?”
“非常现实的想法。”幽灵鸟评价说。
“现实在你口中似乎是个贬义词,佣兵......看看你眼中闪烁的火花吧,那是嘲笑吗?”
“难道不本来就是贬义的吗?”
“当我们被困在猎人的噩梦中时,我们总是渴望回到现实的,——温暖,秩序,会依我们的希望迎来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