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什么?”
“我无法用你们的语言描述,”玛丽亚说,“也许某个被世界遗忘的家伙可以,但我无法做到。从你和你朋友的眼光来看,外域的怪物这称呼未必有错,只是我总不愿意接受而已。你得知道,我是被人类抚养长大的。”
幽灵鸟微微一笑。
“有些人想做怪物而不得,又有些人厌恶自己异常的身份,”她说,“你们何不彼此交换身份算了?”
“人们难免会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所以你才是最悲观的那个。”幽灵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你还能在大沙漠里行医,我猜是有人给你赋予了生存的意义。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我本该迎来永眠。”
“嗯哼,永眠?真好听啊,我们为什么不换个说法,称作永恒的虚无呢?”
“存在这件事本就虚无。”
“真是难为你活着了,外域的朋友,不过我们这类人活在世上本不需要意义,——我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你只是还没到追寻意义的时机。”
“我讨厌你给别人下评判的语气。说到底像你这样虚无的家伙,为什么觉得自己能给别人下评判?”
“我总是在给每个人下评判,而这就是我活在人类社会中的方式。”
“奇怪......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也许我该换个提问方式。”
“你不打算收起你无端的好奇心了?”玛丽亚稍稍侧目,看到她把粗砾的灰斗篷重新披好,把可疑的爆破物在自己的腰带、包袱和大衣上都别得满满当当。除去前胸以皮带扎紧以外,幽灵鸟的整个上身都用爆破物填充,然后拿斗篷遮掩,远远看去相当臃肿。她的脖颈也用斗篷掩住,只露出瞳孔火红的上半张脸。
“当然了,”她扯了下脖子上的衣物,这才说道,“假如你不会当场把我的血吸干扔到尸坑里埋掉,那我们就还要共处很长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多点好奇心,完全合乎情理。”
“那是个荒诞的故事。”
“我喜欢听荒诞的故事,更何况这还是个外域的故事。还有其它任何人有幸听外域的朋友讲他们的故事吗?”
“我想没有,有些东西我未曾对任何说过,哪怕是某个被遗忘者。”
“哦?为什么?”
“拿着。”玛丽亚把配枪丢到她手心,那些精美的纹饰已经很陈旧了,表面粗糙,如同生锈的老古董。幽灵鸟面色诧异地接过枪来,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你想要我修这不经用的老古董?”她问道。
“是的,我需要你为我修这不经用的老古董,还需要你为它制造合适的子弹。”
“这没什么难的,我可以给你配十多种杀伤程度各不相同的子弹,能让各种不同种族的家伙骨肉开花,断肢满天飞,掺进奥塔塔罗粉末之后还能有效杀伤那群傲慢的学派巫师。你对着那边那个漂亮的家伙来一枪,我保证她什么手段都没用。所以,报偿呢?莫非就是你的外域故事?”
“的确如此。”
“哎呀,还真是这样。那好,你得保证不让别人听到,并且再也不给任何人说这故事——我可是个自私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