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道:“我想告诉你事情究竟是如何,因为我将再也不会见到你。恐怕我们的友谊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揭下以利亚拉蕯斯给我们的面具我将失去遮掩,把这位收藏家的斗篷打开我这道遗痕也会一起消亡,请把它们当成要分别的朋友送给你的遗物吧。
萨塞尔没想到这点,只能呆呆地盯着她,想方设法寻找下一句话。“我所在的历史里米拉瓦的帝国成立不久,”他最终说,“几年以前他才初次拜访忆者的城堡。在那段过去里,你还在吗?”
她笑了。“在我还有记忆的最后一段时间,米拉瓦是个孩子,勒斯尔也四分五裂,和你所在的历史相差很远。不过就算你来到了那段时期,历史也已经遗忘了我们的一切,什么都不会留存下来......我们没能像你或她一样把残骸投入进去。”她说。
“我记得你说自己看到米拉瓦犯下大错......”
“那是我所预见的景象,萨塞尔,就像我预见了我和你在许多个时代以后的经历一样。我对他们撒谎了,我不想被猜出自己是谁,至少不想承载着自己的玛琪露受到更多注视了......她如今生存的方式也不坏。至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能这么活着也不坏。有时候到了我们走出太远的时候,才会格外在意自己最初离开的地方,在意自己已经远去的生活。”
他仿佛又回到了群山之间,大梦初醒,睡眼惺忪,感到一个从遥远时代而来的女性拥他入怀,带他目睹蓝月悬在枝条,看见肃穆群山为迷雾笼罩。时间过去了太久,他不见达旦村老宅的墙壁,不见陈旧的渔场,也不见他坐在海边悬崖时望见的遗迹壁画。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把被所有人遗忘的这件事只说给我一个人,你要让我怎样才能安心地度过余生?”
“就当是我的私心吧,”她答道,“我知道那些遥远的大义不足以动摇你,而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却能给予你意义。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再一次把她抱在怀里,把这段故事说给她听。我确信她是爱你的......那段经历无法取代。”
这时她呼唤收藏家把斗篷张开,骸骨的巨墙顿时消失,脚下咔嚓作响的骨头摩擦声也在刹那间变成了海风的咆哮。冰冷的空气侵入了如死亡一般阴郁的世界,而这位上升者最后的遗痕也消失无踪。
笼罩在斗篷下的收藏家对他稍稍颔首,尽管那其实是若干死人头颅堆成的圆球,其它人却毫无反应,仿佛小丑根本没有存在过。萨塞尔突然感到无法言说的可悲感,不管是这段故事,还是故事背后的人。
矮胖的上升者稍稍抬起眉毛。“有个同胞消失了,”他说,“看起来某人用自己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换取了你的许可。你还记得那家伙的存在吗?”
“我记得。”萨塞尔答道。
“不错,你还能记得,说明你确实不是你乍看上去的平凡人。”他说道,“虽然我绝对不会揭下来这块傻瓜一样的布,但我要说——并且希望你也能记得,——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血祭了勒斯尔当时的统一帝国,把那时代维系一切的秩序都化为乌有。后来几千年里勒斯尔四分五裂,大小势力割据,战争不断,直至那个米拉瓦再次完成了统一。真可惜,没人能记得事情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