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位大宗师的书中从未见过这说法,不过我相信你。如果你说它们不止是学派之争,那它们确实不止。”
“这是什么拙劣的讨好吗......”
“你难道觉得我会讨好你吗?”
“你说的没错,唯独这句话确凿无疑。”菲尔丝道,“好吧,其实我也不大懂那些古老的传说,只是家族藏书中确有此言。圣祖一些古老的术式和当今时代的巫咒完全不属于同一脉络,那些东西更枯燥......也更具迷思,无法看到一个清晰的道途。我曾经从古老的文字中寻求过帮助,后来我觉得它们不如昂卡那么有用。圣祖阿芙罗希尼亚传下血脉时能考虑到很多东西,但我想,她肯定考虑不到外域的遗毒。”
她看起来情绪还不错,但说着说着就自己拧开了塞子,双手捧起酒瓶,把猩红色的酒往嘴里灌。菲尔丝的手实在是很瘦,脆弱得像是一只夜莺,令人怀疑手腕能否支起手中的瓶子。喝完最后一滴酒之后,她猛得把空瓶子扔进瓦砾堆,只听到一声破裂的碎响。
“确实比咽掉眼泪难捱多了,”菲尔丝说,“早知道我该自己喝完,不该把它带回我们落脚的地方。”
“你和我一起喝了这瓶酒,那写难捱的事情也就分到了你和我身上,”萨塞尔道,“两个人的难捱总比一个人难捱好受一些,你觉得呢?毕竟我们都知道昂卡的害处。”
“我们难捱的事情并不相同,我不能理解你在忧虑什么,你也不能理解我在忧虑什么。可能你以为我的时间还很充裕,还有的抉择,但从服用昂卡的许多天后开始,我就大致明了了自己要承受的。
“关于这事,我该不该告诉你我真正的想法呢?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确认这里的自我——你眼前的我会一点点死去,不是睡着了那种程度的死去,而是完全确实的消亡。我已经接受了人的身体也有意识,并且和人的灵魂相互独立这事了,到我怀着对当今世界的叹息长眠时,那个在我迷狂时为世界上各种色彩陶醉不已的家伙会承担我的生命,承担我遗留的一切。”
菲尔丝把肉干抓起一根,放在口中,“我问你,萨塞尔,如果你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个结局,你会怎么对待自己最后一段生命历程呢?我会去一片遥远、陌生的土地上作为我自己活着,体会异域的人和世界,但我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也不会扎下自己繁衍的根须和任何人相爱。就像你手中这柄长矛一样,我把自己扔出去,穿过环境,仅此而已。”
她说着停了下来,侧脸斜睨着他,咂巴嘴里的干肉条。见萨塞尔没有出声,就继续说道:“萨塞尔,你说希望我在许多、许多年后庇护你的挚友和爱人,因为那时你很可能已经死去,而我还活着,这是很不切实际的。我不止一起说我希望你能自己承担这责任了。我深知过了那么久,我一定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很久,徘徊在世界上的菲瑞尔丝不过是一具会思考的血肉身躯,她记得过去的菲尔丝遗留的爱与恨,但她可不会在意它们,顶多诉诸一些家族责任的陈腔滥调,然后她转眼就会去注视世界本身的色彩,并且陶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