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塞尔听着菲尔丝讲述着古老传说故事,不时拍打她的脊背,免得她又想呕吐。也许菲尔丝想用讲故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不再回忆她在邢吏公会目睹的施刑和死人吧,不过她脸色还是很差。她念叨了好久当年的经历,等她这段故事结束萨塞尔才告诉她:“听起来你对冻土那边的异族很熟悉,倘若在外面你看到一个加克人跟在我身后,希望你不要惊讶,也不要告诉别人。”
“我不会,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菲尔丝说。她的语气笃定无比,萨塞尔很少听她这样说过话。
他顿了顿。“你要睡一会儿吗?我已经睡了很久,这回也该换你去休息了,总归能让你好受一些。”
菲尔丝一时没有回答,萨塞尔也就在她一旁拍她的脊背,谁也不说话了。看来菲尔丝终于从呕吐的劲头里缓了过来,开始回味当下,觉得他俩的处境和距离实在令人尴尬。萨塞尔倒是怡然自得,——他想起了过去自己照顾公主殿下的经历。当年她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到了后来,阿尔卡对环境的适应也很快,在贫民窟的日子,她已经完全习惯于扮个贫穷家庭的小妻子了。
过了段时间,竟然是索莱尔的声音冒了出来,忽然打破沉默:“你们越过阻碍的方法可真是令我惊讶。”
看来她终于舍得看他们一眼了。
萨塞尔正考虑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天空之主竟然自己来到了邢吏公会的遗址,菲尔丝不敢吭声,他也一时间不太好解释眼前一幕,更不知她要作何感想。可是她未曾在意这池水和水中的人,却喃喃说道:“是的,看来你们也会放走她。我曾因怜悯给予她自由,谁能想到此后竟会犯下如此大错呢?这么多时代以来,我一次次纠正她的习性,想要她放弃深埋心底的兽性,虽然从未失败过,可我的话语距离她真正的愿景、真正的自我又究竟有多远?”
菲尔丝自然不会知道索莱尔在自言自语什么,兴许米拉瓦当年也觉得她在疯言疯语。不过这几乎和灰狗的自述完全对应了,因此萨塞尔觉得有必要记住天空之主的想法,就像他也有必要记住灰狗这家伙真实的自我一样。有很多古老的隐秘埋藏在提尔王朝的年代,倘若他能加以利用,他未必不能捱过自己危机四伏的前路。
接着萨塞尔以为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可她不仅不开口,还把脚也泡了水里,陷入无法理解的沉思中。过了不久,菲尔丝竟丢下他跑了,她一声不吭地提着衣服、赤着小脚,悄悄地溜了出去,兴许是去睡觉了。萨塞尔只能尴尬地待在神明一旁,他觉得自己差不多泡了一个多钟头,索莱尔还是没吭声,动也不动,仿佛是死了。也许拥有漫长生命的神明都容易陷入这种漫长的沉思,但他更希望她换个地方去沉思,免得他在里面淹死。
“你和她的搏斗很有意思,”天空之主再次打破沉默,“彼此之间结束斗争的方式也值得回味。说实话,从你的表现里我一时难以分清你的善恶和态度,但我还是会把这段完整的经历和记忆交给你。倘若以后你能遇见她,希望你也可以代我指引她的道途......你会吗,萨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