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囚牢里的死人和刑罚,你还有发现什么吗?”萨塞尔问。
“我很难说自己在邢吏公会看到了什么,唯独有一点......我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投下的预见......”
“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菲尔丝侧脸看向他。“家族的后裔,”虽然一脸衰弱,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视线了。明亮无比,纯粹至极,就像银镜前的盏灯,从比地平线更远的地方眺望着邢吏公会的某个目标,想必她也发现我从比那个世界更远的地方眺望同样的目标了。那感受就像在影子里投下新的影子,然后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你是说你的后裔也在寻找那个人?”
“我才不可能有后裔。”菲尔丝拿食指弹了下他的额头,不怎么用力,更像是开玩笑,“但视线的源头也不像是姐姐的子嗣。也许是母亲后来有了其它后代吧,她如今还年轻,父亲也还活着。如果后来我弃家族而去,姐姐又在那个恋母的家伙身旁糟了灾......”
“看来你笃定她会在米拉瓦身旁遭灾了,真是悲观。”
“她会遭灾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的预言吗?”她扯着萨塞尔的脸颊直晃,“就因为你告诉我这事,我现在多了好多忧虑!”
“也许你可以试着规避它。”萨塞尔口齿不清地说。
菲尔丝松开手,托在自己下巴上。“我照顾自己已经够难了,可没法再担忧另一个人。”她闭上眼说,似乎很不愿意直言此事,却还是对他坦白了,“也许你既有能力也有意愿去当英雄吧,但我确实没有。两件看起来风险差不多大的事情放在一起可比想象中难捱得多,要么就牺牲前一个里的我,要么就牺牲后一个里的她,或者就两个人一起去死。至于试着警告她本人......要是姐姐能信我,我就不至于一个人出去找昂卡了。”
“你们姐妹间一直矛盾很深?”
菲尔丝摇了摇头,睁开眼睛。
“往许多年以前看,其实我和她关系还不错。以前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睡觉,一起从师长那儿学习巫术和哲思,一起在闲暇时光找乐子,还一起去祖先的墓地冒过险。我本想说亚尔兰蒂的改变是因为米拉瓦,这样我就可以只责怪他了,其实不是。没见到米拉瓦的那些年里,她就逐渐变得循规蹈矩,不复往常了——也许她本就循规蹈矩,只是后来在我眼里她就像被驯化了一样。无论家族长辈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包括那莫名其妙的爱也以为是命中注定。很早以前我就在怀疑圣祖诅咒了我们,还把我的秘密分享给她,可她从来都不相信。”
“原来这是你的秘密吗?”萨塞尔又问道。
“当然是秘密,不要觉得我把它告诉你它就不是秘密了!”菲尔丝瞪向他,不过,她瞪起人来不如满怀不忿的公主殿下那么有力,更像是个幽怨的鬼灵,或者本来阿尔卡就很擅长对人发怒,而她更擅长阴森森的自怨自艾。她那缺乏睡眠的疲惫表情和她烟熏过一样的眼眶异常显眼,在相当程度上减少了她发火时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