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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辗转反侧和夜不能寐能够传染,那他一定是被菲尔丝给体液传染了。姑且称作睡眠吧,或者他只睡了一小会儿。在短暂的梦中,萨塞尔一直感觉自己正急速坠落,肢体也有些痉挛抽搐,像是被捆住四肢的犯人,不断从满是碎石断枝的山坡上往下滚。等他睁开沉重的眼皮,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感受到索莱尔所谓的经历,——亦或是还没来得及给他?
耳边能听见菲尔丝的呼吸声,又轻又浅,她睡得倒是很香甜,萨塞尔总觉得他俩应该反过来才对。他伸出手指碰了下她的腮部,戳得向内洼下去,菲尔丝下意识咬住他的手指,吮了好久,像是在舔舐糖果。他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又睡着了。
说是睡着,其实也不完全对,萨塞尔确实想要一个无梦的安眠,却进入了半睡半醒的混沌不清的状态。若是往常,兴许他会觉得这感觉奇妙不已,但此时他已经受了两夜的长梦和折磨,渴望得到真正的安眠。他能听见菲尔丝微弱的梦话,似乎还能听见索莱尔在邢吏公会走过的脚步声,却不知道是哪一个索莱尔,究竟是年轻的那个猎手,还是如今的那个天空之主。不知是毒素还未除尽,还是肌肉有所损伤,他的肢体又开始作痛,他坐了起来,倚靠在背后的墙上。
菲尔丝仍然睡在他们团起来被褥里,不过她的睡相实在难看,此时脸朝下趴着,胳膊垫在脸下面,头发散得到处都是,颇像是具尸体,而她的口水已经顺着胳膊流了下去,浸湿了枕头。萨塞尔挽起她的腰,帮她躺好,然后擦掉她嘴角的唾液。
这家伙虽然习性相当差,不过好歹是大贵族,保养绝佳,还是少女时个头就和成年的阿尔泰尔差不多高,身材的姣好也非他往日流浪时所见的平民和军官可比。也许再过些年,她会比寻常的男性都高出一个头。现在和她正常对话已经有些难了,难道以后长大了,站在她面前和她拥抱时,也只能把被迫脸埋到她胸口中?
萨塞尔真想说自己有信心以后会比她个头更高,可这实在有些难。他想入眠却不能得,满脑子胡思乱想,又想叫醒菲尔丝和她随便说点什么,但他不想打搅别人睡觉,这实在不是好事。
他再次躺下,意识疲倦却又失眠,辗转反侧,他相当怀疑是否菲尔丝的熬夜是个诅咒,和她深入触碰就会传到自己身上。他在往日的流浪生涯中学过很多,在和阿尔泰尔的同行中学过很多,在和公主殿下的旅行里也学过很多,可是他从来没有学过如何安眠,也未学过如何在冥想中度过一夜。
这对他本不必要。
他从老家渔村出走是哪一年来着?他委实记不清了,自己的记忆本该清晰明确,唯独在老家这方面模糊起来,——出海、捕鱼、收网、帮厨,有依稀印象的似乎就是为父亲干一整天的活,而且每天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