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相只能一步步揭晓。”
萨塞尔摇了摇头。“我更希望你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
“我不是个很好的故事讲述者,无法带你走过言语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我的狩猎经历也不会因为故事的讲述就跃然纸上。你无法体会我拥有的气味、触觉和其它任何感受,最终也只是些空洞的描述罢了。如果你能经历,就自己去经历全部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直来直去的家伙。”
“我从诞生以来就和这个词全然相悖,当年在乌格尔特的邢吏公会不过是我年纪尚小,很多言语都显得幼稚,并非我当真愚蠢无知。”
萨塞尔问她究竟能谈什么。
“别让我跟你讲述漫长的故事就行。”
“我想和你谈谈提尔王朝建立前夕的勒斯尔,还有你在那些年里的经历。如果你不想讲故事,那就换我来提问,——你在战争中担当了什么身份?”
“我在战争中没什么身份,”灰狗说,“人们把我的一切都作为归咎于你。事实上,的确是你松开了我的枷锁,放任我在人世间狩猎,后来也是你承认了所有罪孽。虽然那时你已经把我扔进了囚牢。”
“如果确实是我放任你在人世间狩猎,那它确实是我的罪孽。”
“这边的你又会怎么做呢?”
萨塞尔摇了摇头。“你看看我身后这家伙,你觉得但凡我点头应允,她有可能造成的危害会有多大?”
“应允什么?”
萨塞尔侧过身去,伸手攥住狗子的嘴巴,往两侧扯开,轻轻一拉就从下颌撕裂到胸口,宛如捕蝇草一般。无暇如白瓷的肌肤此时就像受到惊吓的蜘蛛,把它弯曲的节肢根根张开,露出真正的腹腔,他伸手没入狗子的躯体,摸索了一阵,最终拽出一条没有面孔的蜘蛛,人脸大小,白皙如骨,但除了身躯和节肢以外空无一物。
灰狗伸手碰了一下这条小蜘蛛,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忽然皱起眉毛。“这东西是怎么繁衍的?”
“是我和造主的孩子哦!”狗子立刻举手说,“造主不让它取代其它人的身份,所以它只能在我的肚子里睡觉了。不过,我能装下的孩子不多,要是再来一些亚种,我就要顶着大肚子到处走啦。”
“理论上来说,这个漂亮的家伙其实是没有性别的。”萨塞尔合拢她的脸颊,把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她能在任何种族的雌性体内种下种子,然后这些小东西就会撕开母体蜂拥而出,其中每一个都能杀死并寄生一个人,然后完全取代他的身份。”
“造主希望我是什么,我就会是什么。”狗子强调说,伸手抱住他,把脸颊贴在他脸上磨蹭,轻轻舔舐他的嘴巴,“不要觉得我很傻,至少我知道造主觉得这个模样很可爱,——因为当初他就是如此创造我的。对我和我的同族来说,没有什么本能比爱着自己的造主更重要了。”
“把一个近似于瘟疫的战争器械造成这样,似乎也很符合你的风格。”灰狗说,“不过,想到那些各有其悲哀和痛苦的家伙都要被我眼前的血肉机械取代,我就觉得遗憾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