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以有用，”尽管如此，萨塞尔还是诚恳地回答说，“若是米拉瓦重视自己的律法规则大于一切，哪怕牺牲他战功赫赫的老战友的权威也要推行它，它就有用。”
“牺牲什么？”少女疑惑了，“我听不明白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您能给我解惑吗，玛琪玛大人？”
“有些话在这时代本不必要说，”玛琪玛挑起下巴，稍稍眯眼，“我也从来不想把它们讲给谁听，毕竟，在我看来，勒斯尔根本不需要它们，一直到终末的时刻为止都不可能有相似的事物产生......不，倘若老家伙有他自己的想法，这片土地也许不需要也得要了。
“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假若米拉瓦是一个思想比你们生存的时代更高明的君主，他无视旧情镇压了自己战功赫赫的老战友，清洗了将要把势力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的王朝贵族，把陈腐的人情世故和权力运作都批驳成陋习，再推行一套从底层吸纳平民来担任王朝官僚的制度，最终使他的国家像精准的术法结构一样运转，一切权力都往中央集中。若是事情如此发展，律法自然是在他之下比一切都地位更高的至理。”
“听起来稍有些匪夷所思。”玛琪拉妮卡说，“这是先哲的幻想吗？”
“这是老家伙曾目睹过的外域记忆，我向来没什么兴致。”
“所以只有你和他才知晓？”她又问道。
玛琪玛弯起嘴角，好像她要说的事情很值得她发笑似得。“有些像戈索斯那般古老的东西毋须目睹就能通晓，不过戈索斯并不在乎，说到底，凡俗世界的社会运转也仅此而已，从来不会关乎真正的大局。”
她的语气实在无法称得上友善，萨塞尔想道，首先她肯定不是个女司祭，其次，她究竟是怎么看待世俗世界的？
“我看我是等不到你们所谓的大局了。”玛琪拉妮卡摊开手。
“也许你的生命会比你以为得更长久。”萨塞尔适时开口说道，“只是会有许多波折。”
“你是预言家？”玛琪拉妮卡又把脑袋探过玛琪玛的胸口，“为什么如此混乱无序的家伙会是个预言家？”
还没等萨塞尔想办法辩解以摆脱自己混乱无序的称呼，玛琪玛就朝他弯下腰来，像一大片阴影压了下来似得。“这听起来可不像预言呢，小家伙，”她压低声音，“对我严格保守秘密，却无法按捺下为她揭示真相的心思？不错，我相信你们的感情能够逐渐变好，届时你也能和我们走得更近一些。”
“您言重了。”萨塞尔立刻回答。
玛琪玛却稍稍摇头。“和世俗世界的王公贵胄相比，我自认从未言重过。”她带着平静的表情侧脸瞥向人群中心，“看看我们为了爱情、习俗、信仰和骄傲陷入困境的年轻人吧，你以为眼下这一幕是否会以鲜血收场呢，小家伙？”
“我尊重他的话语。”萨塞尔说，“只是有时这些话未必合时宜，人们想听，却又不敢听。”
“你是不是想说螳臂当车？”玛琪拉妮卡又说，“你这家伙总喜欢把话说得很委婉，其实我们都能听出来你想表达什么。”
这句抬杠实在把萨塞尔逗乐了，看起来弗朗茨公爵也被和他对峙的年轻人给逗乐了。“也许吧，”公爵说，“把我送到朝堂上去讨论此事吧，你可以找你能找到的任何人去举报我对律法的违背。”
人群又是一阵寂静。“公爵大人主动要求把自己送去受审，这可真是不错，”他停顿了一阵，萨塞尔总觉得他呼吸变沉重了，“但您最好记得，公爵大人，你迟早要做出选择，是做我们的一员、做王国的一员，还是做你旧领土里不容他人冒犯的领主？倘若是前者，你现在应该接受我们的习俗，这点你心里最清楚。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不是你往昔的乐土，在真实的世界中，你必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