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我还是希望像个人一样活着,至少在当今世上姑且如此。”
“你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蜷缩在壳里的蜗牛。”灰狗抱怨说,“不过,在这地方清理脏污还是免了。我不想被人看见当主人的干这事,会弄得我自己也难办。”
“你是在嘲笑我?”
“我所说的未必我自己就认可,只是有时,我也希望融入原住民的社会,好方便我下一次狩猎。你所谓的像人一样活着太不切实际了,其中的意义连我也不想承载。还不如效仿那些受困于时代的家伙,免得落入众矢之的。”
灰狗从他手里拿过瓢,把水泼在地上,然后舀起了浸泡过圣女的美酒。“而且,”她又说道,“我也希望在他们把那傻瓜从树上取下来之前走远点。说实在的,我其实很少和人争论,毕竟,若不能把争论的对象当面敲断四肢,挂在树上曝晒到死,争论简直毫无意义。”
萨塞尔实在不想指责她违背寻常认知的思考方式了。“你舀酒做什么?”
她指指自己的脚。
......
萨塞尔和灰狗跟着守卫穿过阴影遮蔽的林地,来到花园深处。这个卡文迪许的族人给他们引了一路,小心绕过米拉瓦的眼线,途中却始终未发一言。待到身处的地方足够偏僻、也足够隐秘时,他稍稍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灰狗在附近巡视了一阵,好像要看看城堡的主人给他们设了什么陷阱似得。说实话,这家伙来的很突然,他们都没能想到。不过考虑到今夜发生的一切,城堡的主人对他投来视线也算不上奇怪。所以城堡的主人究竟到底是谁?是那位他一直未曾谋面过的菲尔丝的母亲吗?倘若菲尔丝许多年后已无法孕育后代,她的姐姐也在米拉瓦身边遭遇不幸,卡文迪许的后裔是从哪儿来的?
莫非竟是再次劳烦她们的母亲?
思索片刻后,他步入树丛环绕的林荫道,这地方倒是很美,树墙修剪成半圆形,能从枝叶缝隙间看到一弯蓝色的新月,遥远的篝火把乌云映得透出橙红色,月光泻在道路上则显得发白。此时灰狗已经在石喷泉旁打点衣衫行装了。她背靠古树,一看到萨塞尔进来就举起胳膊上的镣铐,要求他解开。萨塞尔和她无言对视半晌,然后沉吟着在镣铐上勾勒了几笔。镣铐不见了,灰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个嵌满尖刺的项圈套在了她颈项上。
“真是扫兴。”她不满地摆了摆手。
“至少你能挪动双手。”
“这项圈简直要让我窒息了。”她抱怨道。
“那符咒告诉我总得有什么套在你身上,或者你也可以选脚链,会让路很难走。”
灰狗啧了一声,把染血的大衣扔到树杈上,把内衬领口解开,挽起裤脚往后一靠,就把双腿伸展着架在他腿上,给自己斟起酒来。喷泉旁摆着给客人提供的葡萄酒,旁边还有几个酒杯,显然是在他们来这里以前就准备好了。她有模有样地啜饮了一杯,然后摇摇头,停顿了好半晌,仰头眺望夜空,看起来像是在组织语言。